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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还牙(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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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叫椿龄,年岁正好,太监叫颂恩,都是打小就在宫里的,颂恩跑腿不便,但好在识字,卫善便让他把偏殿的书斋理出来。

椿龄百般谢恩,给卫善磕了三个头, 她退了出去, 沉香才道:“我听说这回打了胜仗, 又有一批武官要加官,要从宫里挑些宫人作赏赐, 要不是公主挑了她, 她这一回也是在谱上的。”

上辈子卫善没挑过识字的宫人,那她就是这一回出的宫,许是嫁给武将作妻, 差些的便当妾,卫善想一回又把她叫来,问她道:“你原来是在哪个宫里侍候的?你要是想出去也能出去。”

椿龄看着比赵秀儿还更胆怯,缩着身子一动不敢动,声音压得极低:“奴婢不愿意出去, 奴婢原在凤阳阁里侍候……侍候前朝的嘉合帝姬。”若不是跟着帝姬, 也不能识字了。

前朝的嘉合帝姬是陈皇后的嫡女, 破宫之前陈皇后在甘露殿四周浇满了桐油,一宫的宫人都在里头悬梁自尽,里面就有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嘉合帝姬。

卫善一时感慨,嘉合帝姬能死在母亲身边已经算是好的去路,除下那些,要么破宫之前都自尽而死保全清白,要么被凌辱至死。

当年沈青丝艳名动天下,她的女儿破宫时同嘉合帝姬差不多年岁,如今在教坊司中当官妓,想到自己也葬身甘露殿,卫善轻叹一声。

陈家当年也是煊赫人家,自前朝开国便掌管天下钱粮,哪里想到会碰上这样的皇帝,末帝沉湎温柔乡死的时候还在醉梦中。

陈家祖宗商贾出身,很有敛财手段,一税多征,暴敛之下各地粮仓充盈,说是用来积蓄防灾年的,可真到灾年却颗粒不取,等四处起兵,粮库就全便宜了起义的这些兵头子。

卫善看她跪着还在瑟瑟发抖,身子瘦得一阵风就能吹了去,知道像她们这样原来侍候过主子的,破宫之后忠心的都死了,活着的也担不上好差事,她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破宫之时才刚十岁出头,哪里懂得许多,冲她点点头:“你去罢,往后就在书房侍候。”

这一众宫人领得新衫纱衣,阖宫四月初四全换纱衣,卫善宫里自然不缺,才挑来的宫人原已经领过的,又再领一套。

卫善让素筝几个大开着仙居殿偏殿的一排花窗,她就卧在花窗下的罗汉床上,此时天气晴暖,殿外一株玉兰树开得正好,花大如盏形似堆雪,小顺子正带着几个太监在花树底下架秋千架。

殿外是两株宝华玉兰,殿内又是内库里特意挑出来的玉兰灯座,专用白玉雕出花形来,花盏中间插上蜡烛,夜里一点好似白昼。

素筝冰蟾两个专挑了轻红软纱作帐幔,殿内的水晶花插里插了两三枝桃花,梢头开得层层叠叠,蜂子钻进殿内绕来绕去。

落琼领着碧舸兰舟在廊庑下挂起三四只金笼,一只凤头白一只红牡丹一只橘冠一只虎皮,四只鸟儿在相隔的笼子里踱步,相互比较你来我往叫个不住。

熏风吹得人身上暖洋洋,卫善歪在绿底绣着缠枝花的大迎枕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上翻着袁礼贤胡成玉的奏疏,眼睛却盯着殿外看了满树的玉兰花,沉香拿着小玉锤替她捶腿。

宫人行过廊前便逗弄一回,拿蛋黄拌小米逗几个鹦鹉,卫善难得有几日舒心,看着便笑一笑,沉香看她喜欢这些小东西,道:“公主要是喜欢,再抱只猫儿来。”想说杨娘娘那儿养了一只很会讨人喜欢,又咽了回去。

卫善还记得小瀛台上那只碧眼断尾大黑猫,那一片都是它的地盘,她就是跟着它去捉的鱼的:“好啊,抱一只碧眼黑猫来。”

沉香应了一声是,抬眼一看小声说道:“公主,小林公公来了。”

小林公公是王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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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干儿子,一直跟着王忠当差,卫善一听便叫人请,林一贯进来先行礼,垂手禀道:“陛下请公主移步到太仪殿去。”

太仪殿是正元帝平日里读书的地方,正元帝下起苦功来,恨不得能悬梁刺股,他三十岁上才将将识字,到如今也是能读会写,赵太后回乡重修佛塔寺,里头的碑文就是正元帝亲自写的。

卫善立起来整整衫裙,把鬓边一朵金花拔下来扔在妆匣里,跟在林一贯身后,他侧躬着身子陪笑:“公主仔细着脚下。”

光瞧他的脸色就知道是好事儿,此时的卫家也绝没有坏事,盛极而衰,亘古不变。

从卫善在丹凤殿内大哭才过去三日,她哭了一场,正元帝反而待卫敬容越加好了起来,夜里天天歇在丹凤殿,卫善原来住的偏殿空出来当了书房,正元帝夜里便在偏殿批示公文,卫敬容就在一边做做针线读读书。

这是上辈子没有事,帝后二人结发十馀年,该当恩爱不疑的两个人,却是一个自顾自的贤德,一个便把妻子的紧德当作理所应当。

卫善才搬到仙居殿,卫敬容就送了一箱子书来,是前朝有名的贤后文皇后写的《省言》,一共二十四卷,把她当皇后的事事无巨细都写了下来。

卫善翻开一看,这些书册已经翻旧了,上头细细写了批注,她看着便叹一声,姑姑是想当文皇后那样的贤后的,可正元帝的脾气却跟建兴帝差得太多。

可这总算是个好的开头,万事起头难,开了这么一个头,他要怀疑妻子就难了,起码肯多听多看些。

卫善进太仪殿的时候,王忠守在殿外帘后,替卫善掀开帘子冲她笑了一笑,卫善回了一个笑,她进门等了一会儿,正元帝手上捏着笔,在奏折上写朱批。

写得会儿伸手去摸茶盏,里头早就空了,卫善忙去拎了茶壶替他续茶,倒出来一看,这茶已经煮得过了,正元帝却全完感觉,一口吃尽,他对吃穿住都没什么讲究,喝茶水还是喝白水与他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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