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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山风暮雪(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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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来自温少主的珍藏,虽是特制的,但当密密麻麻的针眼连成片时,皮肤依然会控制不住地泛着可怖的青色。杨缱从头至尾都没变过脸,倒是持针之人,在余光扫到那一大片淤青时几次下针都有过可疑的犹豫。

终于,三十阶走完,少女从指尖到小臂也星罗密布地布满了针眼。

望着最后一盏命灯点好,饶是杨缱也忍不住松了口气。一旁温子青早在最后一针落下时就几乎迫不及待地将银针扔到了角落,听到她叹气,转头,“疼?”

杨缱摇头,“累。拉弓射箭都没这么累的。”

大气不敢出,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八百盏灯点下来,跟练了三个早课一样。

“信国公夫妇与五公子是一次放血。”温子青拉着她往塔的边缘走,“下次你也如此。”

杨缱忙不迭赞同,“一针一针着实麻烦,此次要不是为了是为了治疗……你扎得好丑。”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不堪入目,赶紧又别过眼。

温子青自动忽略了那句“丑”,将她安置好,沉默是金地取来药箱开始为她上药。

杨缱任由他动作,无聊地用另一手托腮,“温喻,这法子还不如先前你给我下药来的有用……我都没感觉到疼。”

温子青眼皮子都未抬,“我扎的是经络痛处。”

后面的话他懒得说,总归不过是她与旁人的不同之处。

杨缱无奈,“可我有在好好吃你开的药。”

温少主头也不抬,“说实话。”

“……”

少女认命地承认,“……好吧,我是懈怠了几日。”

“几日?”

“……两个月?”

青年面无表情地抬眸凝视她。

杨缱心虚地摸了摸鼻尖,默默别开脸。

特制的银针,针孔痕迹不会长留,但淤青却是无法,只得揉开。换做其他病人温子青说不定得斟酌斟酌下手力道,但面前这个,他连力都懒得收,直接上手。

换句话说,杨缱这只手臂,已经感觉不到痛了。

这不是什么好征兆。

“原本我没觉得有什么。”杨缱默默看着自己被揉红的胳膊,“可如今我有点可怕——就像个木人儿。”

“木人没有触觉。”温子青答,“你只是感觉不到疼罢了。”

杨缱听出他在安慰自己,心中略暖,“要不再试试上次的药?”

温子青手上动作一顿,“你不是不准我对你用刑?”

……你为什么说的这么可怕。少女抽嘴角,“换个说法。”

“下猛药。”温少主从善如流,但下一句又转了回来,“本就是刑讯法子,伤身,不可常用。我再想他法。”

治疗很快结束,手臂看起来比方才好了许多,相信一两日后便会完好如初。杨缱放下袖摆,试着活动了两下,并无大碍,这才放心——点命灯这件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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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瞒着自家大哥的隐秘行为,万不能被发现,尤其是杨缱这样的伤势,若是被瞧见了,说不定要出大事。

此时她还不知,她的老父亲为了激发儿子的生志,已经把她卖了。

“想去上面看看么?”温子青指了指塔外。

杨缱来了兴致,“可否失礼?”

温子青摇头,“寻常人等看不见。”

国师塔高耸入云,塔尖是六边形,青瓦之外还有一圈边缘,恰好足够下脚,如同一方天然的平台。温子青带着杨缱轻松而上,后者还是第一次站得如此之高,放眼望去,大半个盛京城都能收进眼底。从他们这个方向极目远眺,甚至能瞧见皇宫房顶的琉璃瓦和东宫顶上的避雷针。

春日正好,阳光也柔和得像少女的轻纱裙,塔顶微凉,风吹过,带起少女裙边的层层纱摆,连内心积郁已久的沉闷都仿佛被涤荡了个干干净净。

杨缱连日来第一次心情如此好,眼底也终于浮现出几分笑意。她双眼亮如星辰,兴奋地拉着身边人,“那边是国子监?哇,我竟然第一次生出南苑书房好小之感!”

温子青大半的注意力都放在让她站稳上,闻言分神瞥了一眼,淡淡道,“嗯,是很小。”

“还是皇宫大。”杨缱感慨,“可惜,太大了。相比之下我还是……咦那边是不是朱雀大街?我都分不清楚哪个是醉香楼,哪个是笔墨轩,都好小。”

温子青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第六个是笔墨轩。”

杨缱努力眯起眼,半晌,遗憾道,“看不见。”

她举目四眺,面向北方手搭着凉棚。连笔墨轩她都看不见,更遑恐是千里之外的大漠连天。

两人在塔尖坐下来,少女面上的兴奋之意散去,笑意却尚存,“这里真好,温喻,你心情烦闷时会上来吗?”

温子青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我并无苦闷时。”

杨缱怔了一下,不等开口,便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人不知从哪变出了两壶酒,酒封一启,清冽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

“……梨花白?”少女惊喜出声。

温子青不答,只递了一壶过去。杨缱不客气地接过,抿了一口,只觉唇齿间尽是山风暮雪。她眯起眼,好一会才心满意足地开口,“没想到温家少主竟也有这等露天席地畅然饮酒之时。”

“弘农杨氏的贵女也不逞多让,饮酒姿势颇为豪迈。”温子青瞥她一眼,不客气地告诉她方才她仰头灌酒的姿势有人看着呢。

杨缱也不生气,笑嘻嘻地又喝了一口。她抬手压下被风吹起的发,默了默,道,“谁说世族嫡女就不能落拓潇洒,我现在也会呀。”

温子青眼眸平静,“名士风流,本就是雅事。随心,随性,直抒胸臆,也是雅。太过自我束缚,反倒落下乘。”

少女与他对视片刻,笑了一声,“你在开导我?”

白衣青年不答,算默认。

“……我近来的确不太好。”杨缱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梨花白,身边是友人,她并不避讳实话实说,“不过这会挺好的。”

温子青点点头,一手支着塔上青瓦,沉静地望着远方。

“温喻,你如今真的话很多。”少女感慨。

青年俊逸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安慰旁人非我所长。”

“看得出来,莫要勉强。”杨缱不客气地扳回一城。

温子青无奈地转头看她,片刻后,还是没忍住道,“梨花白不好喝?”

杨缱一愣,彻底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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