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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第 12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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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从义起,大王与王季之前的周朝祖先按世间之通行之义不能追封王号;但礼又缘情生,武王与周公思慕先祖,因情而使其享帝王祭祀之礼。礼缘情、缘义而制,而依礼祭祀先祖又能成全祭祀者对祖先的情义——即孝悌之德。

周天子以天子之礼祭祀先祖,而诸侯、士大夫与百姓自然效法天子,依各自身份祭祀先祖。由此自然可使爱敬之情各尽于尊亲,孝悌之德广布于天下,由此而使天下大治。

最后再呼应开头,做个精悍有力的大结……

“非圣人之缘情制礼,其孰能之!”

虽然古代人写文章不能写感叹号,宋时还是拿出写感叹号的力气,重重地拖长了“之”字最后一笔。

他这些年背着人偷偷抄论文、写论文的工夫都不是白花的,写字比一般人速度快得多,一篇《四书》题写完,大约也就花了一节课的工夫,只要再改改需要避讳、顶格的地方,就可以抄到卷纸上了。

他仔细看了一遍,在要顶格的地方前面加上分段符,该空一格的就再加个小方块,有错字的也圈出来在旁边改写正确……省得抄写时有错眼放过的,回头要在卷面上改,就要扣卷面分了。

改完之后倒不急着抄,要得趁早上精神最好的时段把《春秋》题作出来,到时若有时间,还可以再把文章重修一下。

他把那摞草稿放在桌角上,正要拿张纸盖上,空中却有一片衣袖拂来,把他的手拂开。宋时心头猛跳了几下,才发现监场的方提学从后面遛达过来了,就像每个监考老师一样,默不作声地从背后盯着学生的动静。

他方才……没左顾右盼吧?

方提学正垂头翻他的卷子,宋时也不敢抬头,战战兢兢地夹紧肩臂,给提学大人让出看卷子的空档。他自己把稿纸对折叠起,铺在胸前小小的一片桌面上,对着《春秋》题中“宋伐郳”“齐伐楚”两句话做阅读理解。

《春秋》的本质毕竟是一本史书,大义微言都靠史家曲笔。后世研究者就得从细微的称呼、写法中理解出当时史官的褒贬之意,然后再从经中对人、对事褒贬中体会《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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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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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达的大义。

因为这种抠字眼的阅读理解太难做,单给一句话作题目还容易写歪方向,所以《春秋》题都是从不同章中选出两句内容有相关人物或事件的句子凑成一道题目,好作对比分析。这种作法看似和四书小题中的截搭题差不多,实则有个专门的说法叫作“春秋合题”,不只童生试这么考,一直考到会试也是这样。

在宋时来说,《春秋》其实倒比《四书》好考。

当年他因为专业不好找工作,差点想出国读酒店管理,还考了一阵子gmat,长难句阅读都是一本一本地做。那一篇阅读理解有好几个生词不认得的外语阅读都做了,每个字都认得的古文阅读还能做不出?

《春秋》学起来麻烦,掌握那些史官的惯用语之后就找着规律了。两句话对比分析,找出史家为何褒为何贬,想法延伸到微言背后蕴含的大义——

春秋这本书的中心就是尊王道、讨乱贼以戒后世,照准这点写保证思想合格。

按周礼,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只有周天子才能节制诸侯之兵而征伐讨逆,原题中宋伐郳、齐伐楚都是僭天子之权威的逆行,不合自己的身份,春秋对它们的行为肯定是批判的,他们做考题的人自然也要批判!

——当然,经义题和四书题的作法一样,破题还是要把原题中诸侯的说法改一改,不能重复。

那么破题就是……

他精神专注起来,也忘了身边正翻着卷子的方提学,提笔凝神,流水价写下了一句堂皇正大的破题:“春秋两纪兵事:有序外君主兵而见其罪;有序伯主专征而见其罪!”

这两次纪录兵事,一是宋公带兵讨伐郳国,一是齐桓公带兵伐讨楚国,《春秋》记录中都用曲笔点出了他们的罪责。因齐桓公在十五年春诸侯会盟中已成霸主,所以在破题中特以“伯主”——也就是霸主——指代其身份。

诸侯不得私自用兵,霸主不得专权征伐,宋伐郳与齐伐楚两事都是不敬周天子之罪,《春秋》岂能讳言其罪?

上辈子看了多少清宫戏和古代官场小说,也比不过这一篇论文里的干货!

论文里不光写到了县衙整体格局配置、县官日常工作、如何管理衙役、结交乡绅,还附了许多古代县官的实际工作案例:譬如某县官任内收不齐该纳的钱粮赋税,三年任满后直接被抄家填补亏空;譬如某县官清廉如水,拒绝了回乡省亲的某中央高官勒索,事后被找茬罢免;譬如某县官擅长接待上司,宴席能做出花样来,凡去县里吃过的上官都喜欢,一路顺风顺水地升迁……

明晃晃的例子摆在眼前,他们该学谁?

这里不是现代法制社会,三观抵不过现实,还是得见升官而思齐,见倒霉而内自省。宋时把那本论文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反锁屋门抄了下来,边抄边把用得到的另记在一张纸上。

抄好的论文锁进卧室箱笼里,他便揣着小抄出了门,到书店买回《大郑律》《为政要书》前人写的《政书》等参考书,对照论文里提到的为官潜规则做了个总结:

得先让他爹到户部查《全书》,看容县每年该缴多少钱粮、县里近年的人口、山川土地情况;还得了解前任是怎么离职的,去职后是升迁还是贬黜甚至罢免,任内是否有未结的案子、该欠户部的钱粮。

到任之前,要先发谕单到容县,让属官们到县城门口等着迎接。谕单里叫他们预先盘查县库里见有的钱粮,列出他上任前积存的悬案——

总之一句话,上一任知县哪怕早就走了,该他任内出的问题也得清清楚楚地记下来,让朝廷知道该是谁的责任,他们不能给前任背锅。

谕单里还得附上给上司的书信,叫县吏替他送到布政司和府州衙门。给下司的只写简单的命令就行,给上司的却得按规制写“禀启”,附上自己的官职、履历,禀告省府厅各级领导自己即将到任。

当然,光写禀帖表忠心还不够,给领导是要送礼的。

这个潜规则在《政要》里没写,论文里却附有后世专家通过明清小说整理出来的规矩:送上司可以送象牙笏、牙箸、牙梳、牙仙,犀带、犀角杯,纱帐、绸桌椅套、成疋的丝绸、皂纱靴……还有熏香用的香饼和各品级的补子。另外还得给夫人们预备些小礼,这个倒不用太多,就是装饰用的玉簪、玉扣、珠花、挑牌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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