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话 旧舍（1 / 2）

秋磊与其说温润，更偏向于优雅，声音是成熟青年的磁性，稳重而性感，比秋落的五官要更突出一些，眼睛有些欧式，轮廓较为深，各有千秋。www.126shu.com

真正将两人放在一起，区别还是显而易见。

毫不掩饰打量扫视的眼神在极年脸上搜刮。

镂刻的轮廓，淡薄的眼神，剑眉墨瞳。

深色的瞳孔是饱蘸黑夜般深邃与神秘,如同幻影一般的光洒在他的瞳仁上，让人捉摸不透,静静地对视，捉摸不透，难怪小落会对他感兴趣，这类人的背后隐藏着很深的过往，虽然孤凉冷漠，但不至于让人厌恶。

“哥。”

端详审察的目光太剔骨，秋落喊了一声，差不多了。

秋磊耸肩，小落都这么说了，但是这个人的冷漠以下，还有危险，他作为哥哥，是不支持与这人交朋友。

笑着看杨其一：“小杨虽然风流多情但还是很可爱的。”

这种像看小动物一样的眼神，杨其一头皮麻了一下，真正的笑面虎腹黑啊。

将东西给秋落，简单叮嘱了几句，这几天他还会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杨其一随时可以来当助理看一看打打下手。

秋落若是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可以随时联系。

走之前像个黏人的大熊抱着秋落还幼稚的晃了晃，想把他抱起来，可是秋落再怎么也有七十多公斤，秋磊叹气道：“看来哥哥是老了，都抱不动小落了。”

秋落心里腹诽哥哥到底在做什么，意味深长的给极年送了个眼神才总算离开。

杨其一为秋落捏了把汗，还以为秋磊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了，再犀利也不会想到吧，若是能想到...杨其一蓦地邪笑了起来。

秋落眼神笑中带阴，杨其一正肃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看看你们带回来的是什么礼物，你这照相机望远镜要不要我顺便带回去？”杨其一跃跃欲试的摩挲着手掌。

“谢谢你的好意，这太轻了。”

客气的拒绝之后，两人回去坐的是公交车，因为天色比较暗，而这辆公交的数字也没亮，所以没怎么注意，直到停的站好像有点不对劲，他才抬头看了下每一站，没有全意高中。

疑惑的看极年，这是要去哪儿？

极年只是神秘的说：“到了就知道了。”

秋落从包装里拿出望远镜，像迫不及待要分享的开心：“极年，你用过望远镜吗，可以看到很远的星空。”

“可以看到极光吗。”极年微微侧头，装载的感情太多太满，太过深沉，让秋落产生了一瞬光影的恍惚：“这个不行，极光还是要亲自去看，刚刚想起来，我小的时候看到过？”

极年：“嗯？”

“我不太确定，好像是在电视，又好像是真的看到过。”

秋落拳头抵着嘴唇思考，记忆怎么这么模糊，平常没发现，自己忘记的事情还真的挺多。

“似乎是在我跟着爸妈回老家的那段时间，在房子里，不过就是一抹白光，但现在想来，心里还是震撼惊讶的，毕竟是十年才能一次的极光，也不知道是不是从电视上看到过而梦到的。”

深蓝的夜色上一弯明月，而那些星辉都进了极年的眼底，笑意如丝弦细细几缕不易察觉。

“我也看到过。”

秋落睁大眼睛，欣喜涌上清隽的脸庞：“真的吗。”嘴角上扬，左边有一点点的梨涡，很可爱，添了一分秀气。

眼睛炯炯有神：“你真的看到过？”

极年淡笑：“是九年前，你七岁的时候。”

“那次是怎样的景色？我不想去查网上的。”笑容如同灿烂星辰，浑身都散发着光芒。

“很美，很静谧，整个世界都被纯白渲染，瞬间过后，如晚霞一般绚烂，像是画上去的光景。”

秋落听着，忍不住道：“下一次的极光好像在今年年底，约好了一起去，你可别食言。”

“不会。”秋落满意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是在车上的时间可以教他怎么看望远镜，反正只要往天上看就好了，就是有点重，没有支架就要自己拿着。

悄然安静的公交车上，有司机，另外两个坐在最前面的乘客，和坐在最后排的秋落和极年，两人俯首帖耳，手把手教学，旁若无人的呢喃。

因为公交车司机没有开灯，所以都很想睡觉，秋落靠着极年，两只手抓在一起。

从远飘近的幽静的声音唤醒秋落，说：“下一站就是。”

秋落眯了眯眼，看着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扣上的极年衣服，皱眉：“你穿的本来就不多，还给我。”

“睡着的人最容易着凉。”

秋落把衣服还给他，别说，这么脱下来还真觉得很冷，对极年说：“适应一会儿就好了。”

下了车之后，秋落看着完全陌生的地方，这里才是真的荒郊野岭吧，抬头就能看到很巍峨的山，风也比较大，极年细心的帮他盖上帽子，秋落也抬手想给极年戴上，结果刚踮起脚尖极年歪头，秋落诧异的扬眉，又踮起脚尖去抓他的帽子，极年又是一个侧移。

“诶？”

秋落不信还抓不到他了，跳了起来手伸到他衣服后面，极年眼里划过促狭，在秋落成功捞起，盖住极年的头落下时，被极年抱了起来，秋落眼睛都瞪得像受了惊的小鹿，像个大孩子被极年抱在怀里，一手托着他的臀部，一手按着他的腋下。

“极年！”秋落脸通红，好歹自己也是个大男孩，被他这么抱着像什么话，而且就他们俩这身材，太显眼了，被看到很丢脸的。

极年眼角露出有些坏笑的弧度，秋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这么胸膛紧贴着胸膛，腹肌抵着腹肌，直挺挺的被抱着，不是很舒服。

就像挂在极年身上。

但是因为被他抱举着，所以要比他高一点点，疑问的眼神看着他夜凉如水的眼眸。

“你再不放，我把你的睫毛拔了？”

极年难得幼稚的勾唇：“不放，想抱着你，很暖和。”

被他磁性浑厚的声音震得酥酥麻麻，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一抖一抖的震回过神，极年居然抱着他继续走了起来，像坐在满是石子的乡村路上的车里，眼睛一眯，也学着极年，低头在他嘴唇上，稍微用了点力，放不放我下来？

极年无动于衷，任由他咬着嘴唇。

两个人都戴着帽子，在别人看来也都是黑乎乎的，虽然有些怪异，多出来一个帽子的形状，但是身后看来秋落是被极年的身体彻底挡住的，秋落不比极年矮多少，可能是鞋子和阴影显得像离了地，若是前面的人转头，也只会注意到这人真高，好像穿了高跟鞋，会疑惑，为什么是背着的而已。

不知不觉就从咬到了啄吻，直到秋落被挂的累了，便卸了全身的力气，完全放松的让极年抱着他走，也没看他露出有多沉的表情。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秋落双手搂着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脸，尽量避开不挡着他的视线。

把自己的帽子拉低了点，遮住脸。

“曾经我住过的地方。”

秋落一怔：“什么时候？”

“刚搬来这座城市的时候，小学二年级，也是那时候，见到的极光，就在这个地方。”极年脚步停了下来，秋落费力的扭头去看，是一栋很破旧的房子，走进去之后，才发现极年所说以前住的地方，被其它构造不合理的高楼给遮挡住了光。

“你还有这里的钥匙吗？看起来这片区域的房子好像是荒废了。”

“原本被拆迁，但是因为政府资金不够就搁置了，而被迫搬走的人也不想再回来。”

腐朽的木板楼发出破碎的吱呀声，仿佛随时要断裂似的，很不安全，秋落也不敢乱晃，说道：“你放我下来吧，两个的压力更重。”

极年冷静道：“这里承受不住不同的力，一轻一重坏的更彻底，这楼板是空的，一踩踏就会掉下去。”

这么危险的地方，秋落彻底不敢动了，看起来是不高，但自己压在极年身上摔下去肯定会受伤。

所以极年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才抱着他的吗，唉，还真是什么都不说，但都默默的为他考量。

“住在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以前吃的是什么？”看环境就知道当时他们的生活应该很贫困，很艰苦，能住到极年之前的那个家，一定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秋落把压在心里很久的一个疑惑问出来：“极年，你住的那个家，是你自己买下来的吗。”

极年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是。”

秋落顿了顿：“你妈妈？”如果是她妈妈的，那重病的时候就该卖掉，可极年没有。

“不是。”他的回答让秋落定了心：“是那个男人吗，你...恨他？”

极年手指很轻微的颤了一下，表情淡淡，眼神毫无起伏，可秋落感受到了他泄露的那一丝黑暗。

“以前是无关紧要，现在是恨。”

“为...什...么？”

“因为有了你。”

一颗烟花在秋落脑海中炸开，绚烂如烟花海，耀眼夺目，在海面上映照出的景色是那么的美丽。

秋落把脸深深的埋在他的颈窝中，恍若撒娇的叹息：“你说起情话还真是让我招架不住，每次突然来一句，我都要惊出心脏病来了。”

极年眼里浮出涟漪，声音温和，深情的看着他，其中的情意彻底显露，让秋落看的清清楚楚。

薄唇说着最让人心动的话：“没办法，习惯吧，我这么爱你。”

一把火蹭的涌上来，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用力一勒，狠狠的碾压极年的嘴唇，极年抱着他的手臂一紧，担心他动作过大掉下去，又往上拖了拖。

秋落心里一阵感动，又高兴又酸楚，腻毙了的眼神对视着，和煦温柔，忍耐喑哑的声音贴着极年的耳边：“这是你第一次说‘爱’，我很高兴，谢谢你，极年，能这么爱我。”

眼里，脸上都是情意浓浓和激动，感觉心里空落的一角瞬间被填满。

把他的大衣上面的三颗扣子解开，闭着眼，虔诚膜拜似的低头在他的心脏处轻吻，庄重肃穆，虽然隔着毛衣，但他的心情已经传到了。

秋落踩在地上，感觉腿都有点使不上力气。

“极年，你的手臂就一点都不酸不累？”

极年挑眉。

“你看好了，接下来我长期锻炼之后的结果，一定让你叹为观止。”

“好，我期待。”

这间屋子，出乎意料的并不是很小，还有三间屋子，看样子有个五十平米，在那个年代，能住得起这么大的还是很不错了，他原以为是更狭窄阴森的地方。

可是也有暖气包，就是环境不太好，蟑螂的尸体满地都是。

秋落看着身体都开始发痒了。

这是没有电梯的楼层，需要步行，因为被极年说的话感动到都没发现，也是旋转类型的，但是每一层的住户都很多，他数了一下，从楼梯口往右边是一间，再右拐直角是四间，然后和右边一间正对门的是一间，一共六间屋子，而围着的栏杆中间有很大区域的空白，上面搭着竹竿架子，是晾衣服的地方。

但是看起来有点危险，风一吹衣服就会刮下去吧。

极年淡淡道：“曾经我经常站在这里。”

他们站在六楼的栏杆前，向下看，秋落头一疼，心一紧，换了种问法：“跳下去吗。”

极年的声音缥缈空旷，夕阳时分漂亮又落寞的昏黄照进这栋像被关在笼子里的大楼，能照到光芒的，在一天之中只有短短的十几分钟。

“准确的说，是想要有小说里的武功，可以从这里自如的攀爬下去，毫不费力的。”

不是走楼梯，而是直接通过这每一层的栏杆，是因为逃离的速度更快吧。

越危险的事情，在孩子心里是最有安全保障的。

秋落没有出声说话，静静的陪在极年的身边，握着他的手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以前的门，都是两面，有一面是铁架子一样的防盗门。

极年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钥匙，打开了第二面，又听他缓缓道：“我经常一回来就将这扇铁门关上，然后关闭窗户，锁上这第二面的里门，因为妈妈说过，这个地方住着的人都是一些比较穷困潦倒的，那时候一个月的房租是四百，仍然有很多的人交不起，会发生撬锁盗窃的事情，为了安全，时常叮嘱我，不要回头，一回到家不要犹豫的关上门，如果有人敲门，除非说话，否则我不能开门，但是...”

秋落听着他说的过往，就好像身临其境，自己代入了极年的角色到了那个时间，紧张又恐慌。

“我的妈妈，真的是个很善良的人，将所有的危险留给自己，但是，她哪里能抵挡得住，即使她不说话，我也知道，也担心，所以我透过这一扇透明的窗户看到了，对那时的我而言，感到恐惧的脸。”

就像一块石头猛然砸破了玻璃一样，秋落看着折扇因为身高限制而没有锁的玻璃窗户被慢慢打开，虽然有铁棍阻隔，可那人可怕的眼睛一直盯着他。

门被剧烈敲砸，是多么的恐惧又无助。

他总算想象得到，极年的幼时，不，一直持续着的是怎样煎熬的生活，一直处在害怕惊惧的家里，每天忍受着痛苦。

秋落看着进门的这里就有上下宿舍一样的两张床板：“这是你和你妈妈睡的地方吗。”

极年淡淡的笑着来安抚他低沉的情绪：“不是。”过多的他没有说，秋落也没有问，不忍心问，此刻他的心，已经很疼了。

往左边走，是一闪隔离内外的门，极年又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是一间吃饭的客厅，有一个圆形可以收展的桌子，右边是一张床，床前有电视，电视旁是储物桌，而床的右边紧靠着墙，有一扇很小很小的窗户，外面，是一堵遮死了的墙壁，一丁点的光线都不可能有。

极年按了下开关，没有反应，这么多年了，早就坏了。

黑暗夹杂着阴凉，秋落打开手电筒，极年从包里拿出蜡烛点燃，虽然光很微弱，而且显得更加阴森恐怖，但至少不是乌漆嘛黑的心里不安。

极年还点燃了两根蜡烛，原本空间就不大，所以还是足够了。

客厅再往前是没有遮挡的厨房，非常窄，比极年现在租的房子里还要窄的更多，左右走不到三步。

而挨着厨房的就是厕所，也非常小，因为长期没有人用而显得很脏，墙壁上都是蜘蛛网灰尘。

而厕所的对面，也只是一步的距离，好在有个台阶从厕所下来，可是极年没有拿出钥匙，而是直接推开，说道：“客厅是那个男人住的地方，妈妈和我住在这里。”

秋落看着门后，原来这锁早坏了，看痕迹，好像是被很大的力气给拉坏的。

母子俩缩在这间屋子里，惊恐的看着要被破坏的门。

“起初，那人还有一点理智。”

床很大，但是站人的空间只有一处，就是进门的这个方向有一个道，转身就是衣柜，至于左侧是一个书桌，是留着极年学习做作业的。

秋落迟疑道：“为什么，不报警。”

极年勾起嘴角，有些嘲讽：“他有钱。”

是很讽刺，那个男人有钱，而极年母子为了钱而奔波，因为有钱，可以打发收买一切没有正义的人。

秋落叹气：“那之后，你们是怎么入住到那个地方的？”

“他想要换个环境好一点的，仅此而已。”极年深深地叹了口气，就像是结尾一般，秋落知道，他言尽于此。

接下来的事情，即使他不说出来，自己也想到了，一直在痛苦中，沉沦麻木。

“极年，我们走吧。”他低头，靠在极年的背上，将自己的温暖和光芒，传递给他：“谢谢你能告诉我。”

所以极年身上的那些伤，都是那样来的。

秋落忍着心里的悲怵，如果他哭了，极年又能如何呢。

忽然他想起，极年若是这样受伤，那他的皮肤是怎么回事。

正要问的时候，极年转身说：“我们走吧。”

秋落：“额...哦，好。”

因为走神，在下楼梯的时候一歪一倒的，咔嚓一声，楼梯断了。

秋落下意识低呼一声，被极年转身接住，但是秋落站在极年上面，这么摔下去，直接砸到极年身上。

极年摔了下去，背撞在墙上发出很重的响声，随后极年抱着秋落摔坐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