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五)(1 / 2)
一柄长剑,通体金黄,一面刻着日月山川,一面刻着山河社稷,剑身轻颤,发出阵阵清鸣。
一袭黑衣,星眸剑眉,冷眼看尽世间沧桑,脸庞却温柔如春风,薄唇上下一碰,便能让人心振奋。
黑衣立在了帝俊的面前,金黄色的长剑插在了帝俊的脚旁,逼得帝俊后退了半步。
帝俊看着这一人一剑,先是一愣,随后才在脸上挤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
「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脱困而出了,后生可畏啊!」
「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出来得早了一些吧?」徐长安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吐出了一缕杀气,艰难地说道。
此间发生的一切,他都了解了。
自打时叔战死后,已经和金铃儿完婚了的小白便担负起当初时叔传递消息的重任。虽然它无法同时叔一般悬于空间罡风之中,但凭借它和徐长安的契约关系,只要隔剑狱不那么远,它便能够借助这契约的力量将长安发生的一幕幕传递给徐长安,它的所见所闻也能更加直观地出现在徐长安的脑海中,相当于徐长安在圣朝的眸子。
通过小白的眸子,徐长安看到的是山河破碎,看到的是人间炼狱。
有年长者失其子,呼天抢地,倒地而认命;有青年失其所爱,倒于荒野,叹命运不公;有年幼者流离失所,随波逐流,双眸无光,人生如风中落叶,不知何往,亦不知何终!
有良田变滩涂,美屋成废墟,山河破裂,川流怒号!
人吃人,兽吃人,人吃兽等事儿屡见不鲜,可这个时候的徐长安却不想也不能指责任何人了。他知道,不管是人或者兽,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更何况,徐长安很早就蜕去了儒家的温柔,如今的徐长安,更加偏向于墨家的侠气。
正如他蜕去了青衫,穿上了黑袍一般。
道德治世,只能在盛世;当肚子都填不饱,只有少数的大贤之士才能保证品德。
如今的徐长安,目睹了种种惨状,对于人间的种种多了几分理解,要求低了不少。他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儿,他梦想中那个人人道德高尚,精神富足,大家一起劳作,合理分配,各取所需的世间终究太难。
如今的世间,这混乱的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别人告诉人们该怎么生活;最缺的,反而是一柄能够荡平一切妖魔的长剑,一身傲然的侠气。
对错似乎不那么重要了,能够帮助人族活下来,用一腔侠义作为教化才是最好的教化,而不是用嘴说出那些大道理。
大道理的确没错,也有用,也能让聆听者变成更好的自己,促进这个世道更好。
可,又有几人愿意听大道理呢?
「有点奇怪,你居然不骂我了。」帝俊看着徐长安,总觉得他变了,可人还是那个人,剑依旧是那柄剑,徐长安哪里变了,他也说不清。
「哦?怎么骂你?」
「至少你会从不同地角度来佐证我是个不忠不仁不义之徒之类的,然后站在儒家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俯视着我!从你们觉得重要的精神上,来打压我,从而振奋人族的信心呐!」帝俊虽然此时心里也有些慌乱,但还是抿着嘴故作镇定地轻声说道。
而此时,小夫子和李义山已经开始在人群中聚集信仰之力了。
这二人,都有基础,当初也做了不少事,所以想要聚集信仰之力其实并不难。特别是小夫子,不仅仅是魔道的传人,更是儒家的传人。在天下读书人的眼中,温文尔雅的小夫子其实比齐凤甲更有夫子之姿!
至于魔道中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小夫子直接以身作则,告诉他们什么是真正的魔道。甚至,还在一定的程度上为魔道正名!
齐凤甲看了一眼两人,很想阻止他们,可目光落在徐长安的身上,却只能轻叹一声,他现在必须要先解决面前的徐长安。
「那是以前,如今的人世间支离破碎,世人不需要太多的道理,需要的是有人能够仗剑而出。弱者需要强者出剑,强者需要相互帮忙。即便要和他们讲道理,也要先救下他们,如今的世间,需要侠义,需要兼爱!需要你的头颅!」
徐长安冷哼一声,如今的徐长安再无半点温文尔雅的气质,多了几分凌厉与霸道。
「可惜了,我还想和你讲讲道理呢!」帝俊笑着说道。
帝俊想要拖延时间,徐长安自然允许,他也要为自己师傅李义山和师兄小夫子拖延时间。
「你想讲什么道理?关于平等的那套理论?是不是想告诉我,我现在其实和你没什么差别,也是在统治人世间,替人世间做出了选择。是不是想告诉我,我只要拥有了力量,就终究会成为了下一个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是不是想告诉我,我们其实都一样,人和人,世间与世间,都是一个轮回。」
「生与死的轮回,兴与衰的轮回?」
徐长安一番抢白,让帝俊顿时无话。他想说的一切,都被徐长安给完美的预测中了。
而当徐长安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最担忧的还是下方的轩辕平安。若是徐长安也陷入这个怪圈,那他知道,自己和轩辕家就再无机会了!
「世人如何看我,我并不在意。我只想告诉你,我徐长安和我的长剑,只求无愧于心。你的话有道理也好,无道理也罢,都影响不了我,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是由你这张嘴觉得的!」
徐长安补充了一句,说这番话的时候,徐长安想到了墨先生,那位明明地位比肩道祖和儒家夫子的人,却喜欢做一个小铁匠。
做好自己,方能拯救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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