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魇 上(2 / 2)
“呵呵呵!”
“哈哈哈!”
声音感觉正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传进帷帐里。
萧氏以为是守夜的宫女们在说笑,刚开始只是想忍一忍。不过后来越觉得有些令人不安,于是微微的睁开了眼。
刚开始的时候,眼睛还不能适应房间里微弱的烛光,有些恍惚。只感觉面前有些很细微的亮点在动。
过了一会儿,萧氏才算是看得清楚。
只见帷帐的外面,站了两个人影,身子什么的由于隔着幔纱看得不太清楚,不过两张人脸倒是十分的清晰!
两张诡笑的女人的脸正紧紧地贴在幔纱上,五官都清晰地印在了上面。而且感觉由于贴的太紧,连鼻子都被压变了样,两张人脸都歪七扭八的有一些变形!
白色的帷帐外贴着两张惨白女人的脸,正面带笑容地注视着里面的萧氏。
而且双眼还折射出绿色的光,朱红且怪异的双唇里是森森的白牙!
两人盯着床上的萧氏,像是在聊天一样。一会儿往帷帐里凑近了看看床上的人,一会儿又互相对视着,露出嘴里的白牙而且还发出莫名的阴冷的笑声。
萧氏被眼前诡异的一幕一惊,接着猛地用手肘撑起了身子,正想翻身站起来。
随着双脚用力地一蹬,却突然睁开双眼。
醒了!
她朝周围看了看,发现自己正平躺在床上,周围还是和先前一样的安详,莫说人,连细微的声音也没有。
这难道又是一个噩梦?!
萧氏惊魂未定地躺着,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双眼盯着上方,眼珠却一动不动的,好像在发呆。
这几个梦是巧合还是有什么寓意?萧氏满脑子都在想着这个问题。
不过越想越累,渐渐地又有了睡意。按照常理,此时的她应该会害怕得睡不着,不过现在却呼吸平稳,眼皮又十分的沉重,竟又要睡过去了。
不过好像才睡着了一会儿,噩梦又开始了!
萧氏在床上不安的辗转反侧,一个翻身,手臂好像碰到旁边的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
开始以为是宇文化及,也就没太在意。不过过了一会儿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手掌在旁边那人的身体上来回的摸索了一番。
怎么这么凉?
于是萧氏缓缓睁开眼,眼睛正好可以看见那人的腰部。她竟然发现自己的枕边正仰面躺着一个男人,双手规矩地放在身子的两侧,直直地躺着,而且一动不动。
她侧着身子眯着眼,盯了会儿那人的胸部,似乎并没有上下的起伏。
难道死了?
萧氏这样想着,心里便开始有些发毛。
于是虚着眼继续往那人的头部扫了上去,眼光刚略过肩膀,却在脖子处猛地停了下来。
只见旁边的那个男人正扭过头,侧着脸,满脸鲜血的瞪大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正在打量着他的萧氏!
而且嘴角还在微微地上扬,连眼珠都好像在上下的转动着。
接着,男人缓缓地伸出原本摆放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朝着自己的脖子伸了过去。
然后双手拖住脑袋,向上用力一扥,竟把头给取了下来!
脖子上还露出鲜红的肉和筋,食管和几根大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随着身子的扭动,还不时的往外渗着鲜血。
接着那人把头向萧氏递了过来,人头上的脸眯着眼睛,笑得越发的恐怖和开心。
而此时的萧氏已经被吓得全身不能动弹,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全身战栗着。
看着眼前的那颗血淋淋的人头越靠越近,萧氏的四肢也抖动越来越激烈。
突然她双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咯”的一声,整个身子一下子就瘫在了床上。
接着身子又抖动了几下,然后嘴巴缓缓张开,双眼布满血丝,且瞪得又大又圆,不一会儿便不再动弹了。
萧氏被活生生的吓死在了自己的梦里!
而门外的那些宫女们却对屋里发生的这些事一概不知,依旧如同平常一样,在殿外倚着门打着瞌睡。
翌日清晨,侍女和嬷嬷们打好了水,把盥洗用的一切物件准备得妥妥帖帖,然后把衣物也用香薰给处理妥当了之后,便整齐地站在门外候着。
“娘娘,奴婢们已经准备妥当,请娘娘盥洗更衣!”
一位嬷嬷贴在门上,朝着里面轻声问了一句,然后恭敬的站在。
等了有那么一会儿,好像里面没有人答应。
于是嬷嬷又问了一句。
又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动静。
宫女们互相看了看,表情疑惑的看着对方。
“娘娘,身子可有不适?”
嬷嬷又问了一句,不过依旧还是没有人答应。
此时宫女们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想着推开门去看看情况,但又担心事后被主子们骂,所以互相推攘着对方。其中一个跟在萧氏年头较久的宫女走了上来,把手指扣在门环上,正打算把门给推开。
而就在此时,原本无人应答的寝殿里,竟传来了萧氏声音。
只听见她小声的说了一句。
“你们进来吧,我准备好了!”
门外的宫女听见里面的应答,先是一愣,不过随后还是轻轻推门而入。
众人也如同往常一样伺候着萧氏,而萧氏也如同往常一样,毫无变化。
吃过早餐之后,萧氏便慵懒的坐在庭院的回廊里,看着远处正缓缓上升的太阳。周围的侍女们也惬意的享受着忙碌后的休闲。
“陛下还没打算回宫吗?”
萧氏有意无意地问了身边的一位老嬷嬷,她算是宇文化及身边的老人了。
“陛下还没派人来告知,奴婢也不知啊。”
萧氏没有再问,而是转过头看着庭院里的槐树。
“身子有些乏了,回寝宫吧!”
说完,身边跟随的侍女们纷纷站起身,有拿熏香的、有端果盘的。一群人忙忙碌碌地跟在萧氏的身后,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她的决定。
众人簇拥着萧氏回到寝宫,把熏香点好,床铺铺得妥当之后,众人便合门而出。
萧氏一人待在宫殿里,而此时才刚过辰时。
她端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就跟了那个老匹夫了呢?”
萧氏对着镜中的自己嘲笑道。
“你一个出生名门的贵族千金,真不该混进这个肮脏的男人的争夺战争里,如今还想学学妲己,啧啧啧,真是不像贵族人家做的事啊!”
说着,手里拿着一根发簪,在脸上轻轻地划着。
“既然你有如此打算,那我干脆就帮你杀了宇文化及吧!哦对了,还有他的两个儿子,以及他的两个兄弟。我一定好好地帮你,帮你灭了他的全家!”
说着把发簪刺向了嘴唇,簪尖处马上便生出一粒血珠。萧氏伸出舌头,用舌尖舔舐了一番,面露诡笑。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了一名宫女的声音。
“娘娘,陛下回宫了!”
萧氏依旧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一挑,说道。
“知道了,传人进来为我更衣吧!”
于是众人又为萧氏穿戴整齐,簇拥着她到了正殿里。
而此时宇文化及正端坐在正坐上,两侧分别坐着宇文智及、宇文承趾以及齐州军阀王薄。
萧氏没有说话,而是威仪地走到了坐垫上,由两名宫女扶着,坐了下去。
而身边的男人们,正有说有笑地聊着天,萧氏看在眼中,脸上没有多少的表情。
聊着聊着,时间就到了午时。此时的宇文化及也正聊在兴头上,便把王薄给留下,一起用膳。王薄先是推脱了一番,但后来也顺从了。
没过多久,众人面前的几案上摆满了珍馐美馔。王薄也吩咐部下把收缴上的老酒给拿了来,众人开心的又吃又喝,毫无败军的迹象。
可能是高兴,也可能是忧愁,宇文化及几盏老酒下肚,竟然醉得已经要趴在案上了。于是萧氏吩咐内侍把宇文化及给扶进了寝宫,而宇文智及和宇文承趾也跟随其后,一路上小心地把他看着。
周围的宫人们都簇拥着宇文化及走了,只有一些宫女还陪在萧氏的身边。
王薄由于是外人,也不好跟在他们的后面到进宇文化及的寝宫里去,所以只好站在门外,目送着他们的离开。
而此时的萧氏也由几名宫女搀扶着,往门外走去。
“娘娘,陛下的身体应该无恙吧!”
王薄看见了萧氏,恭恭敬敬地作揖问道。
“无妨无妨,陛下经常这般醺醉,不足为虑的!有劳将军挂心了。”
萧氏一边说,一边抖动了几下自己的袖子。
一阵芬香朝着王薄铺面而来,像是春药一般,把他给定住了。
本来萧氏的姿色就让男人们垂涎若渴,如今又闻着她身上那复杂而令人愉悦的香味,王薄算是毫无防备的陷了进去!
然而萧氏却并没有多看他几眼,朝着门外径直的走去,头也不回。
而王薄还在满脑子的想着污言淫事,正想偷瞄一眼的时候,却发现萧氏已经走远了。
“哎呀,真是......”
王薄望着她的背影,面容丑陋的感叹道。
眼神无意识地朝着下方一扫,发现地上好像有一件东西。
一张淡紫色的绢帕。
王薄兴冲冲地把它给拾了起来,放在鼻子上用力地吸着。
心里想着这一定是萧氏刚才不小心掉的。
他把手绢摊在手上,打算好生欣赏的时候,却发现上面有字。
“宇文欲诛尔,联灭许可活”。
王薄一看完上面的字,马上就把手绢给拽进了手里,生怕被外人看见。
脑子里飞快地做着分析,眼珠子在眼眶里迅速的打着转。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为刀俎了!”
说着,王薄把手拽的更紧了。
齐州本来就是王薄苦苦守住的,而如今的天下隔三差五的出皇帝,怎么就能被宇文化及给指使了,所以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的军队进城,原本只想软禁他,现在看来,非杀不可了。
心里又想着,萧氏原本是杨广的皇后,如今又是宇文化及的淑妃,如果现在把宇文化及做了,那岂不是......
于是王薄匆匆地赶回了自己的府邸,召集来了谋士,打算就在最近这几天把事给办了。
“如今就是这么个情形,各位先生有何良策啊?”
王薄坐在上座上,手里把玩着先前捡到的手绢。
“将军,既然萧皇后都私下向您求援,可见事情之紧迫。所以,我们应该就近寻找同盟,尽早集结军队,赶在宇文承基到齐州之前,迅速地把事情给办了!”
一名谋士率先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也以为是这样,而且李神通虽拖住了宇文军的步伐,但挣脱出来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应尽早控制住宇文老贼,以防他们之间里应外合!”
“那要怎么做?”
“如今老贼的军队已被我们拦截在城外,城里只留些少数的亲军,所以不足为虑。关键是防止城中的人向外走漏了风声,让宇文承基知道我们软禁了他的老子。”
“那就传令下去,所有的人只能进城,不得出城,违者斩!”
另一位谋士用指尖捋了捋胡子,说道。
“眼下我们的军队和城外的宇文家的军队在人数上没有优势,况且若把宇文承基给引来后,宇文家的军队又会多上几万,靠我们如今的军力是远远不能成事的。”
“那我们从何处可以调集兵力?”
“我建议将军现在马上给前线的窦建德军写信,告诉他们宇文化及一众已然入瓮,如今就差他们的临门一脚了。窦建德打着剿灭宇文老贼的旗帜,想必不会放弃这个好机会的!”
于是王薄连忙让书吏写了一封信,信里把所有的事情经过写得详详细细,而且情真意切。传人连夜送至了窦建德的军营中。
窦建德看完信之后,心想自己兵强马壮,也不怕他什么。即使不能灭了宇文化及,自己也可以在城里修养几日,买卖着实不亏。
所以便决定马上迁营拔寨,朝着聊城赶了过去。
聊城里,萧氏正陪在宇文化及的身边,两人正说着话。
突然,萧氏便莫名其妙地哭了起来,也不顾忌自己的身份,像一个村妇一样,嚎啕大哭。
宇文化及先是一惊,接着又说了些好听的话哄着,心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萧氏缓和了一会儿,一边啜泣,一边说着。
“陛下,那日您与那王薄共用午膳,在您喝醉之后,那王薄却有轻薄于我!”
宇文化及一听,心里大怒!
“他还说,只要把您给除了,我就变成了他的人了!”
说着,萧氏一下子便又哭了出来。
“好你个王薄,朕念你有功于朕,想多留你几日,现在却如此对朕!真真可气!”
说着,宇文化及大发雷霆,把地上的案桌给踢翻了。
“来人!把城外的军队给朕传唤进来,朕要杀了那个王薄!”
由于此时宇文化及的身边也没有别人,谋士和齐王宇文智及以及宇文承趾也都不在,所以并没有人把这句气话给拦下来。
于是军令飞速的传进了城外的军营里,整个部队都炸开了锅,接着全军整装完备,朝着宇文化及的宫殿开去。
而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一阵呼啸的人马声。众人转过头去一看,只见前方的战旗上些着两个大字——宇文。
宇文承基的部队正朝着聊城赶了过来!
宇文家的部队在城门外的近郊汇合了,原本被扣在城外已经让士兵们军心涣散,如今宇文承基来了,众人似乎又有了主心骨。
几名副将把城中的消息一一地说给了宇文承基,包括宇文化及要诛杀王薄的事。
宇文承基是从收到宇文承趾的信后,就连忙率领大部赶了回来。信中虽没来得及提及杀王薄的事,但却说他把宇文军给扣留在了城外,随时可能会自己不利,所以形势十分危急。
宇文家也向前线请求救援了!
于是宇文承基率领着自己的部队,连同城外驻扎的那一众人,整合好了之后,便冲向了聊城的城门。
王薄派在此处的守军主要是防止城外的驻留的宇文化及的军队,可如今又添了个宇文承基的人马,所以很容易的便被他们给攻下,所有的驻军全部换成了宇文的人。
随后,一众人马便整整齐齐地朝着城中开去。
而就在此时,攻下城楼还没走多远的宇文军听见城外又是一阵的骚动,回头一看,城外火红一片。
宇文承基于是又转身上了城楼,只见城下聚集了几万的人马,正在搭建投石车。
“快快传令,把弓箭手和抛石器都招来!”
宇文化及看着城楼下的阵仗,想着又会是一场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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