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苏州府捕蟹人(1 / 2)
初入九月,微风轻拂伴着淅沥沥的小雨,似乎在洗涤这世间的一切,却显得格外无力又惆怅。
在应天府往苏州府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冒雨独自缓行,赶车的女子一袭蓑衣,戴着草帽只露出颇为秀美的脸庞,在雨水的洗涤下显得尤为俊秀,若没了那随时挥动马鞭的气势和那放在幕帘内却露出一节刀柄的长刀,或许旁人会多几分怜惜吧。
“如烟,找个地方歇一歇。”车厢里,牛城手捧一卷书,撩开车窗帘看了一眼,开口说道。
“公子要今夜到苏州府。”如烟抬眼四下望了望,毕竟江南繁华之地,这官道旁总有农家倒是可以躲一躲这雨。
蓑衣、草帽在小雨天倒是管用,可如烟的衣衫也已浸湿了不少,即便如烟从小生在马背身体皮实也是感觉十分不舒服。
但这小雨一下可就是没日没夜了,如烟并不想耽误了牛城的行程,只固执地回了一句,一双明澈的眸子继续望向前路。
车内的牛城只微微摇头,便也没再劝说。
这一趟苏州府行看似走的急,却也是早在入扬州府那时便有的想法,倒也算不得突兀。
只是本想带崇宁同行,可又担心白莲教,最后连若蝶都留在了京都,终究只能自己与如烟走这一趟了。
应天府这边的事临走时也是做好了安顿,临香阁挂起了“不接恩客”的牌子,赌坊也正式关闭,两个地方由薛同思、潘虎帮衬风三娘,改造的事情自然也无需牛城操心。
至于教习牛城所要求的娱乐项目,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总得有个过程。还有牛城的“休闲娱乐一条龙”更是长久之计。
朱元璋没有大建大修,工部那边倒是有不少闲着的精湛匠工,牛城只需花费些工钱便能请来。不过牛城可不放心他们任意施为,怕建的丢了娱乐二字精髓。
因此,所有图纸都是一层层地画出来,到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蓄水池和淋浴。
牛城是打算建的跟后世一般,泡澡、搓澡自然是不能少,汗蒸这个也是简单,唯独这淋浴很麻烦,需要大量蓄水还要保持冷水充足,热水足够且温度不降。这可是要考虑很多细节,包括蓄水池的高度,人工的协作,运水的方式,烧水的方式等等,这些都是十分繁琐的事。
“要是有个抽水机就好了。”
牛城将手中书卷丢到一旁,这昏暗的光下看书着实累眼,倒不如闭目思索来得痛快,只是这刚刚思索就忍不住自语起来,但话一出口自己也忍不住讥笑,有抽水机那总得有电不是……
马车一路缓行,终于在入夜步入苏州府界,竟没见到雨唯有星月初升,却终究是官道不平难免颠簸的让车厢一阵摇晃。
牛城这才从漫长且杂乱的知识构架思索中睁开了双眼,忍不住苦笑:“不是说好做个闲散的人,怎么穿越成了驸马又回到了‘前世’打工人的纠结?”
“唉,果然还是劳碌命!这才几天清闲的日子,不等白莲教、锦衣卫找麻烦,我这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少的事儿!”
一声轻叹,道不尽心中忧思。
可终究不是个胸有乾坤、学富五车、可改天换地的神人,又哪里逃得过世俗的牵绊,又哪里看得惯世间的繁乱?
到最后不过是个庸人自扰的凡人,意图将后世的国难磨灭于无形,本不该却仍是倔强地想要改变些什么罢了。
华夏之人,哪怕穿越至此,成了个无权无势的驸马爷,文昌伯,可终究是“前世”记忆中的无数片段和记载——意难平,心思变,不得安生享乐!
“公子,到了。”
随着如烟的声音传来,马车缓缓停靠在一处客栈。
按理说苏州城本来夜关城门才对,可正赶上这捕蟹的时节,官府也算体恤民情格外开放了城门,方便捕蟹人进出也不限制他人入城,只是守门的兵将更多了些。
毕竟,九月初到十月末正是阳澄湖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不但会有大量人捕蟹更会有大量商贩前来,这可是门大买卖税收自然不低,苏州知府也就随行就市法外开恩了。
据说,曾有富商出价一蟹十银只为品上一口最纯粹、最肥美的阳澄湖大闸蟹,可是让阳澄湖大闸蟹之名传出了江南地界,让整个大明乃至藩国都闻名向往。
“你泡个澡早点睡吧,我出去转转。”
要了两间上房,牛城换了一身衣衫,怕如烟着凉便嘱咐了两句想着去城外转转,见识一下这时代的捕蟹人。
可房间内的如烟刚听到,便推门而出快步跟上了牛城,“公子,如烟无碍。”
看着这倔强的丫头,牛城也皱了皱眉,想想这是曾经驰骋草原从小马背上摸爬滚打出来的,一点小雨似乎也没什么便干脆不再多说。
问询了一番掌柜,再度驾车而出,这才终于到了捕蟹的地方。
星月璀璨下,水面萦绕间,能看到无数一段段的渔网,这些渔网上都挂着油灯,将整个网照得更亮了几分来吸引壮硕的螃蟹。
在岸边,与每个网相对应的都有稻草与木头搭建的蟹棚,这些蟹棚中都有着微弱的光线,告诉旁人这个位置已经有人。
“倒是跟手电、探照灯抓螃蟹差不多。”牛城笑着自语,也不在意如烟诧异的眼神,抬腿向着一处蟹棚走去。
这是个脸庞黝黑、清瘦的老汉,他全然没在意牛城、如烟的脚步声,在那昏暗油灯下紧抓着没盖的酒葫芦,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水中的那张网。
蟹棚中酒香氤氲,牛城却能闻到那酒中的辛辣,并不似好酒那般纯粹幽香。
“老先生,今年的螃蟹好抓吗?”牛城笑着走进蟹棚,也不在意棚内铺得杂乱不净的稻草,一屁股坐在了老汉的身旁。
身后如烟皱了皱眉,手中握紧刀柄四下看了看,这才立在蟹棚旁警惕地戒备着。
“好抓?”老汉扭头望了牛城一眼,又连忙转回去盯紧那网,“公子怕是来买螃蟹的吧?”
“正是。”牛城抱了抱拳。
“公子还是去寻蟹商吧,在我们捕蟹人这里可不敢卖你一个螃蟹。”老汉喝了一口酒,长吐了一口酒气似有些不爽地说道。
老汉说的是不敢而非不能,这不禁让牛城皱起眉来。
这贩盐是盐商控制着,怎么买个螃蟹还有蟹商控制了?这他娘都是谁定的规矩,大明律法可没写着买个螃蟹还需要手续。
看着老汉一副懒得搭理自己的模样,牛城又上下打量着老汉身上几处补丁的麻衣,笑着问道:“老先生,听说这螃蟹一只最贵可卖到十两银子。在下初来苏州,还不知今年这螃蟹如何……。”
“十两银子?”老汉不屑地撇了撇嘴,“母螃蟹个头最大的蟹商也不过给我们十文,这一转手可是卖了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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