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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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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影实在是太受欢迎了, 一场赫连家宴,匆匆亮相,不知俘获了多少少男少女的心。

他是天上明月, 是漫空霜雪,是极北沧州凛冬里吹来的一阵煦风,即便未言明神祇身份, 依旧从那一言一行, 一蹙眉一低笑中,洇出仙姿神容, 惹得无数人为之折腰。

即便宴散,回了小楼,爱慕者也争相追来。

唯恐唐突, 想着珠宝玉器过分俗气, 纷纷觅来这沧州霜雪世界中最难寻得的鲜花香草,以表爱慕。

此前夕影饮过的酒杯, 被那双颊挂着奶膘的少年捧在怀里, 相比起这些爱慕者,他可是与夕影说过话,共用过一盏酒杯的!

自觉自己得到的美人眷顾, 要比那些盲目勇莽的少男少女要多得多, 他亦无比自信, 信心满满地来到小楼,期待着再见夕影, 却被一个人拦堵在外。

是那个不起眼的奴隶。

还是个瞎子。

少年顿了片刻, 礼数周到地拱手揖道:“烦劳小哥通传, 我是……是来还酒杯的!”

他给自己找好了借口。

却见那奴隶抱臂拦在院门前, 半步不肯相让。

几乎是凶悍地抢过他手中的杯盏, 指腹摩挲着杯口,冷哼一声,就将那杯盏揣进怀里。

少年一呆:“那……那是我的!”

“你的?”

苍舒镜笑笑,面容陡地阴鸷起来,明明是个瞎子,少年却觉得自己被盯地背脊发寒。

他咽了咽唾沫,坚定点头:“我、我的!”

苍舒镜阴沉沉道:“你不是要还酒杯吗?东西送到了,你可以滚了。”

少年:“……”

脾气再好,他也不由横眉怒瞪:“你不过是白影公子身边的小奴,连赴宴的殿门都进不得,而我是赫连家的表公子,能与白影公子对饮的人,你这小奴好不懂规矩,竟如此狂妄,待我见到白影公子,定要让他弃了你!”

句句话都踩在苍舒镜的底线上。

原本只想将人赶走了事的苍舒镜,怒了!

“什么叫你能与他对饮,我连殿门都进不得?”

还是少年身形,衣衫破烂,谁都能欺能辱的模样,却带着浓重的戾气,一步步朝那少年走去,逼地对方跌步往后退。

他嗓音愈沉,寒气森然:“什么叫你能让他弃了我?”

少年下意识慌了。

不过是个奴隶,他为什么会这么怕?

对方身份低贱,而他是高贵的仙门公子,怎会怯?

可他就是怯了。

“我……你……你大胆!”

这声“大胆”喊地着实没气势,都给苍舒镜逗笑了。

“就这点胆量,还想追求他?”苍舒镜的恶毒对旁人毫不收敛:“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东西!”

少年愤愤,声音却在抖:“我不是东西?你就是?你不过一个下贱的奴隶!不说能入宴,就连白影公子的小楼你都进不去,只配守在门外!”

这人越来越不知死活了。

苍舒镜忽地笑了声,脸上却无笑意。

他轻声叹道:“是啊……”

“我只配守在门外,可这已经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了。”

周遭的空气忽然窒闷起来,少年懵在原地,他莫名动弹不得,像是被禁锢,像是有一把无形的利刃悬在头顶,就要落下。

他茫然未知,危险将至。

忽然——

“哥哥叫你进去。”

小兔妖推开门,被阴诡的气氛吓了一跳,“啊”了声,问苍舒镜:“你在干嘛呀?”

苍舒镜手心握拢,转头笑了笑:“没什么。”

少年已一溜烟跑了。

美人和命比起来,自然是命重要!

小兔妖眉心蹙了蹙,他修为低,看不懂发生了什么,想着那少年也是个爱慕夕影的人,同适才的那些男女没什么两样,便懒得多问。

苍舒镜又问他一遍:“你刚刚……说什么?”声音有些抖,“我适才没听清。”

“哥哥叫你进去呀。”

小兔妖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人影了。

赫连家财大气粗,客人住的小楼都布置奢靡,俨然像个宫殿般。

沧州寒冷,虽布下了供暖的结界,也还是比不得南方温暖,小楼内设有一处天然温泉,苍舒镜越过满室鲜花香草的寝屋,眉头直皱,咬碎银牙,他想一把火将这些花花草草都烧掉!

但他不敢。

他如今乖顺听话,像一只脖颈拴了锁链的犬。

锁链另一端,被他亲手递给了夕影。

薄纱摇曳,烟云叆叇,绢屏纱幔后,倩影如画。

苍舒镜禁不住咽了咽喉。

惦念的声清清浅浅地问他:“想杀人?”

“没有。”苍舒镜委屈地:“你不许。”

夕影笑了笑,闻声见影不见人,他没允苍舒镜越过绢屏,这只听话的乖犬便不敢逾越一步。

“可我怎么听闻,那些送来香草的孩子,回去路上多多少少都受了点伤,不是走路不慎跌断了腿,就是被凭空出现的石头砸破了头。”

他说这话时,是带了点笑意的。

实在觉得苍舒镜这种古怪行为有趣,像个垂髫小儿,争风吃醋,恶劣使坏。

偏偏又在他面前装作乖巧。

苍舒镜倔道:“没有。”

“说谎?”

半透的绢屏后,倩影微顿,放下手中杯盏,站起身。

苍舒镜心脏愈跳愈快,他忍不住捂着心口,摸到了那只抢来的杯子,指腹在杯口边沿,暧昧地抚弄。

苍舒镜垂睫:“是他说的?”

这个“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身体变成少年,年轻了许多,脑子心性都变幼稚了。

曾经的魔头,那个满腹算计的人,动了情,情毒入骨,面对夕影时,简直无法思考。

此刻像个受了委屈的坏孩子,瘪着嘴,难过道:“你不要信他的话,他讨厌我,总会来你这里说我坏话的!”

夕影:“你说,他和你,我信谁?”

“……”

苍舒镜哑然。

他从不值得被信任,他心底清楚,可还是会难过。

无从辩解,辩解无用。

他往地上一跪,脑袋垂下,额发挡着脸,看不清神情,只小声地,像是犬类呜咽一样,满腹委屈地说:“那你罚我吧,不要……赶我走。”

后面三个字说得毫无底气,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一双雪白如玉的赤足蓦然撞入眼底。

苍舒镜瞳孔微颤,却只能装作看不见,他爱极了这双足,又带给他那么多旖旎暧昧的回忆,偏偏如今碰也碰不得,看也看不了。

只能收敛着,紧闭双眼,攥牢手指,不敢逾越分毫。

偏偏夕影不放过他。

足尖微抬,踏在苍舒镜跪坐的膝上。

简直就是……要了命。

乌黑沉香木的地板,衬那雪足,棉白寝衣因动作而掀开,露出一截伶仃的脚踝,就那么赤`裸裸闯进他视线。

但他只能做一个瞎子。

“不是喜欢为我濯足吗?愣着做什么?”

苍舒镜一僵。

非但不惩罚他,不赶他走,还要留下他为他濯足?

做梦似的。

他跟着夕影,跪行到绢屏后。

夕影只穿了一件棉白寝衣,里头空空荡荡,举手投足间,都生怕衣缘翻开露出些许光景,这对苍舒镜来说也不知是恩赐,还是惩罚。

若照着以前,还在天虞的竹涧小筑,他早就推人上榻,压着他,哄着他,逼迫他,满足自己的欲。

偏偏……

如今,再也没资格了。

他什么都不敢做,不敢看,烟云朦胧下,那双伪装成琉璃色的眸愈发红,只瞧着掌心轻握的足踝,都令他血脉贲张,就要活活憋死。

洗涤足踝,按摩脚心,他做的倒是愈发熟稔。

夕影也享受于这份舒适,撑着额颞,半躺在浴池边的美人榻上,要睡不睡的。

苍舒镜这才敢偷偷抬眼觑一下。

小心思驱使下,他手心力道微重,摁在穴位上,夕影舒服地喟叹一声,却未醒来。

他这才敢抬起眼,双目痴迷地踅摸着夕影的模样。

从曾经对望过,凝视过的眉眼,到手指轻刮过的鼻梁,再到那双吻过很多次,咬破过,抿过血的唇……被温泉热气熏地泛出胭红。

曾唾手可得,如今高不可及。

明明与凡人夕影一模一样的容颜,偏偏气质截然不同,这是高高在上的神明啊。

十多年前,更近的追溯到十几日前的临安城。

夕影都未曾对他真正放下过,无论是爱还是憎,他能感受到。

如今,夕影愈发神性,渐渐漠然地让苍舒镜惶惧难安。

心口疼吗?

为什么会疼?

对方睡着了,他的目光无所顾忌地踅摸到微微起伏的胸膛前,里头埋着一枚灵核,他的半片魂魄曾在里面住过,原本那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死了,被处以极刑,却还可以留有半片魂魄在夕影心中。

他不是不惧死,他是故意藏了这心思。

他何其卑劣,图谋一生,连自己的死都要算计。

他想住在夕影心中,哪怕夕影不爱他了,也不能拒绝以他魂魄修补的灵核。

可惜……

他的魂魄又从灵核裂开的缝隙中游荡出来,再度为人。

能守在夕影身边,却不能“看”他,再也不能留他心中。

苍舒镜越想越觉悲哀,越想越心口疼痛。

他做了一件极为大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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