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浅刺渣男（1 / 2）

东方瑾的声音，玉安化成灰都认得。

她没抬头，也能想象得到堂上的男子是怎样的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东方瑾说话总是不疾不徐，似乎因为无欲无求，所以不急不躁。

但他每每面对玉安的时候，总能柔情似水地念出一句句情诗，满眼都是爱意，让玉安几乎觉得自己已然抓住了诗词中描写的美好幸福。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上一世，哪怕云玉安身处后院，也知道嫡出的大皇子和受宠的二皇子绝不会坐以待毙。这两位皇子背后一个是文臣，一个是武将，却让东方瑾摘了桃子。

可见他觊觎这个位子不是一日，定是早有布局。

而他竟将枕边人都瞒了去，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云玉安用力握住手指，指甲将掌心抠得生疼，硬是按下了冲上去给东方瑾一巴掌的冲动。

“快快请起，赐座。”慈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当今圣上正是不惑之年，知人善用、治国有方，更兼礼贤下士，待人可亲。他并未先回应宁王对云府女眷的褒奖，而是为几位夫人小姐赐座。

“谢圣上。”大伯母杨夫人率先叩谢圣上，姐妹们忙跟着陆夫人跪谢。

宁王没收到圣上的回应却并不在意，而是笑意盎然地说：“听闻云府五位姑娘，品格高贵，谦逊有礼，怎么今日只见到四位？”

玉安不等大伯父答话，率先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宁王，眼神中是遮不住的疑惑。

彼时，东方瑾侍立皇上身侧，为体恤长辈，虽然东方瑾无座，下首却坐着成国公府的老太君——云玉安的祖母云老安人。

高高在上的三人都和云玉安结结实实地打了一个照面，老太太不动声色，似乎没有发现玉安的失礼举动；东方瑾有些晃神，没想到云府的姑娘小小年纪却也是个美人胚子；而皇上今日前来是为了表现君臣之乐，自然不会计较小姑娘初次面圣的小小失礼。

相反，他却心不在焉地整理了一番衣袖，不经意地说：

“瑾儿对云府的人口似乎十分熟悉？”

早就低下头“惶恐不安”的云玉安面色慌乱，心下却在暗喜：

公侯府上都是一大家子一起住，妻妾嫡庶这么多人，除非是往来频繁的人家，谁会知道谁家嫡女庶女一共多少人呢？

圣上再礼贤下士，想必也不会在后院家常多费口舌。

而一个寄情山水诗画的闲散王爷，竟对京城里没甚名气的成国公府女眷如数家珍，实在不能不让皇上疑心。

“回父皇，千羽曾与云煜大人有过一面之缘，相谈甚欢，和儿臣也略有提起。”

东方瑾此言一出，云玉安立刻感到坐在前面的母亲和大伯母身形都是一颤：

北燕质子慕容千羽，容貌昳丽，浪荡乖僻，最是流连花街柳巷、声色犬马之徒。

哪怕身份只是区区质子，却仗着一副好皮囊，让许多京城贵女芳心暗许。

大伯父云煜和父亲云煊都是京城有名的美男子，慕容千羽见了以后对云府女眷有了兴趣也说得过去，东方瑾与这种人交好，自然不犯忌讳。

只是大伯母和母亲要心焦了……

“胡闹！你四弟都能去江南帮我处理粮饷事务，你身为兄长，连弟弟都比不上！成日里只知道和千羽忙忙碌碌，竟是把心思都放在家长里短之上了？”

圣上似乎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只是对东方瑾斥责了一番。

云玉安一点不觉得遗憾：相比于从小到大都不务正业的东方瑾，正当壮年的圣上显然更忌惮一、二两位皇子。

不然，也不至于派今年刚满十五的四皇子大老远儿跑一趟江南了。

可日子还长，今日之事已经在圣上心中埋下一根刺。日后东方瑾但凡漏了些马脚，别说龙椅上的这位，他的两个哥哥都会生吞了他。

忽略这个小插曲，今日的觐见可谓宾主尽欢：

圣上没有被长姐的美貌吸引，和祖母回忆了一番太祖父的功劳与成国公府过往的功勋，又夸了一番成国公府教子有方。

临走前，几位姑娘也都得了赏——玉安看着自己上一世当了宁王妃后常能见到的御制香囊，心下觉得有些讽刺。

等到终于回到自己的小院儿，云玉安的骨头都散架了：

刚刚只能在绣墩上微微贴着个边坐着，又起起跪跪那么多次，还要强忍着对东方瑾的恨意，云玉安觉得身心俱疲。

“二姑娘快换身衣裳，再用热毛巾敷敷脸。今儿虽然累着了，可也要先用了午膳再睡。况且昨日二太太就说了，今儿下午有事找姑娘们呢。”

小莲端了一盆热水，蓼汀亲自拧了热毛巾，一边收拾，一边和玉安絮絮叨叨。

“我知道，可今日实在没什么胃口，你不如去大厨房给我要两口粥喝。对了大姐姐那边怎么样？”

阻止了长姐的悲剧，玉安心中稍定，靠在一个簇新斑丝隐囊上，一边摸着自己玉佩上的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