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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5 章 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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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进去吧?”索恩问道。

“我只不过破开了法则壁障,让流星替我进去一趟而已。”流星是达列耶夫的常用武/器,据说这把武/器的前身乃是某宇宙中神王奥丁的永恒之枪,达列耶夫取末/日火山之焰将其重铸,终成“流星”。他盯着那些混乱闪烁的因果线看了片刻,皱眉道:“看起来有些不妙,是不是出问题了?”

“我看看……没关系,只不过是一场地/震罢了,吓我一跳。”索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挥挥手,那颗云气缭绕的星球便重新隐入了窗外的浩瀚星河之中。他心不在焉地将话题扯了回去:“圣座是心之所向,你我一个霸者一个学者,妄谈觉者之路,无异于夏虫语冰。如果你真的好奇觉者之力,不妨找你们圣光会中踏上觉者之路的人谈一谈。”

达列耶夫瞥了索恩一眼,冷哼一声,没有接话。

“放松些,达列耶夫,如果我真想知道圣光会有几个踏上觉者之路的人,你是不会发现我在试探的……更何况我只需要站到他们面前问几句话就行了,他们的心会给我答/案。”索恩说到此处,忽然起了兴致,“说来也巧,这会儿正好有一个孩子在进行觉者试炼,你想去看看吗?”

达列耶夫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能进去?”所有的圣座试炼都在某个被他们称为“幻想之地”的空间进行,这个所谓的“幻想之地”虽然与擂台空间颇为相似,但若要把二者比较,其差别大约相当于精酿啤酒与一把刚收割的糙麦。简单地说吧,他不仅进不去,连怎么去都不知道。

“惊讶吧?你面前站着唯一一个能自/由进入幻想之地的圣主,要不要我给你签个名?”索恩给了达列耶夫一个狡黠的笑容,“别激动,这和力量强弱无关,只是你我之间使用/力量的方法存在差异而已。塑料可以做渔网,也可以做杯子,前者能捕鱼却不能舀水,后者能舀水却不能捕鱼,但它们没有高下之分……好吧,你说的对,确实只有傻/子才会拿它们互相比较。”

“索恩,我警告你……”

“行啦行啦我知道啦,我不看你,别把流星拿出来,大家好好说话嘛!先说好,规矩和观看擂台比试一样,你只需要带点零食饮料,然后别乱丢垃/圾就可以了,千万不要做出任何可能会干涉试炼的举动。试炼场的法则壁障来自于斗兽场本身,又与圣座之力归属同源,你要是尝试破开它……唔,说句老实话,我还真挺期待你的下场的,也许我不该提醒你。”

“你这个啰嗦又讨人厌的老混/蛋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达列耶夫面无表情但绝对发自内心地吐槽了一句,“我真想不通,你研究幻想之地干什么?难道你想从其他人的试炼中获得启发?他们的境界比之你我,就如同萤火比之日月,所能提/供的帮助微乎其微。如果你有这个闲工夫,倒不如去学者之座上多坐一会儿。”

“好建议。”索恩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你倒是告诉我,你又为什么会想去观看那个孩子的试炼呢?”

“好奇,无聊。”达列耶夫非常坦白。在索恩面前撒谎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破事还是说实话比较省心。

“那我也一样。”索恩微笑了起来,“等你活到我这个年头以后,就会发现,人不该让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我们需要做一点毫无意义的无聊之事,否则生命就会变得荒芜。达列耶夫,我们拥有与白塔一样漫长稳固的生命,而在这没有尽头的生命之中,只有荒芜才是唯一能真正杀死我们的东西。”他用他那光彩粲然、深不可测的宝石瞳向长窗外的渺远虚空望了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竟是叹了一口气:“哦,真是可怜……”

“怎么?”

“觉者炼心,这已经有够讨厌了——这世上有谁敢说自己的心灵一定无懈可击呢?反正我是不敢,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黑/洞。但这个孩子……”索恩略一停顿,若有所思地眨眨眼,忽而失笑:“算了,不提这个。我打算先去弄点吃的,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达列耶夫忍不住嘴角一抽,沉默了片刻:“伏特加。”

“就这一个?”

“灰雁伏特加,古典杯,球冰。”

“……?”

“……我和你一起去。”

.

她不喜欢这个美国小镇。

诚然,这是一个基础设施先进、充满文明与秩序气息的美国城镇,从这一点上而言,她着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这个城镇拥有宽敞干净的街道与宁静祥和的公园,街边没多少流浪汉,沿街房屋的草坪亦是修剪得极为整齐,垃/圾桶也很干净。它位于德州,距离休斯顿不过一两个小时车程,于是当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公路之后,父亲决定在这儿找个酒店过夜,明日一早再启程前往休斯顿,继续他们的环美自驾游。

是的,环美自驾游——半个月前的灵异事/件把她吓得不轻,甚至整整发了三天的高烧。等她病愈之后,父母与哥/哥认为她需要一些家庭活动来放松神/经,于是便给她请了假,安排了这所谓的“环美自驾游”……可是老天,她根本就不想去美国!她想去缅甸,至少去缅甸用不着折腾一两个月。她才上高一呢,请这么长时间假,回学校怎么跟得上功课呀?她全/家都是名牌大学出身,哥/哥更是考了个常春藤,要是她没考上好大学,那得多丢人啊!

——“明明,我们全/家都不会说缅甸语,语言不通会让旅行的乐趣大打折扣。”彼时的母亲一边检/视着佣人替她整理好的行李箱,一边温柔地否决了她的提议。

“我们可以请翻译呀!”她在床/上闷闷不乐地打着滚,“我不管,我想去缅甸。”

“这是家庭活动,我们不请翻译。正好我在休斯顿大学有个讲/座,你就当帮妈妈一个忙,好不好?你如果陪着妈妈去休斯顿,那下回妈妈就陪你去缅甸。”母亲凑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那手掌真暖啊,暖得令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母亲理了理她的额发,温言问道:“你为什么突然想去缅甸玩呢?那里乱糟糟的,好玩的地方又少。”

她不由愣了愣。其实她并不了解缅甸,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想去那儿旅游……或许是因为缅甸比较近,又或许她只是不想去美国罢了。但既然答应了去美国就要说到做到。她心想。我已经16岁,几乎是个大人了,大人都是说话算话的。

——她现在后悔了,也许提早两年成为大人并不是什么好主意,都怪这阴森森的鬼雾。它闻起来有股阴冷浓/浊的味道,颜色则像从天空飘下的骨灰,那是种凄惨又极具侵彻力的灰白。雾气毫不费力地将其他所有颜色吞噬得一干二净,于是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阴森而凄凉。

她拉开窗帘看了一眼。在她入住时,她尚且可以看到街对面的公园,与公园里那些森密的树木与寂静的秋千,但此时看去,它们都像融化了似的,即使在路灯的照耀下,也只残留下一些泛着模糊毛边的轮廓。

她低头看了看手表,发现已经接近晚上七点了,她还不是很饿,但依然应该按时吃饭。门外的走廊传来一些脚步声,沉闷而浑浊。应该是哥/哥,他住在隔壁。

然后她抬起头,血管在一瞬间变得冰凉。

窗户玻璃非常干净,如明/镜一般透亮。她看到自己的倒影,清晰如同半个月前那徘徊于清/醒与昏/厥边缘的可怕幻觉。倒影漂浮在骨灰色的浓雾之中,用人所知最冷漠阴沉的目光看着她,眼里燃/烧着了无生机的冷火。它似乎说了一句什么,随后敲了敲手表。

她心跳停止了一瞬,紧接着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被吓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让人把镜子封住,当然有些镜子她不能封住——比如汽车的后视镜——但除了半个月前的那次以外,她的影子一直都很安分,安分得像任何人的影子一样……她猛地拉上窗帘,急促喘息,紧接着,她想起它刚刚说的话。

它说什么来着?她费劲儿地琢磨,模仿它的口型。这真困难,要知道准确地解读口型可是一项专/业技能,甚至可能需要学习和考/试……还好它用的是她自己的脸,她熟悉那张脸上的每一丝肌肉。

“D……Do……know?不对,不通……是hedoor……ra.”

不要开门……下雨?雨季?雨季不要开门?她的倒影应该回学校学一学语法。她心想自己大概是疯了,她的倒影对她说话,老天,这叫闹鬼!但她却并不觉得害怕,反而在思考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这大概是某种另类的应激反应。人在恐惧时最容易胡思乱想,而讽刺的是,胡思乱想却是人在恐惧时最不该做的事。

忽然之间,她想到了某个更加合理的解释。

不要开门。

跑!

——“嗵!”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陡然响起,有人在砸门。她惊恐万分,僵硬地回头看去,发现那坚/硬光润的木质门板居然凸起了一块。

她很想尖/叫,却第一时间捂住了嘴。不能让别人知道屋里有人,而且还是个女性。继而她才想起,既然人家都在砸门了,那她尖不尖/叫已经没有区别。这扇门决计支撑不到保安赶到。她慌张地四下张望。

又是一记砸门声,门板发出一记濒死般的凄惨呻/吟。没有人去阻止那个人……连哥/哥都没有,或许他不在,没有人会来帮我。她咬咬牙,打开窗户。这里是三楼,这个楼层乍一听并不高,但若是居高临下望下去,依然高得令人心生敬畏,足以摔死人或是摔断腿。

——今天星期天,上帝不值班,那就菩萨保佑吧!

她转身冲到床边,像裹浴巾那样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将边角卷到左臂腋下夹牢。在第三记狂/暴的、沉重不堪的、摇摇欲坠的砸门声中,她奔到窗前,拽住窗帘,朝外跃下。

她稀里哗啦地落到了地上,与她一起落到地上的还有一大团窗帘、数个金属挂钩与一个金属窗帘杆。她的手臂疼得要命,掌心擦破了皮,两条腿像断了一样。她艰难地站起来,随即发现它们尚能活动,至少没有骨折的迹象。

她不敢多耽搁。既然一个16岁的女孩都能安全地从三层楼跳下来,那么一个几下子就能干掉一扇门的家伙应该也能做到这一点。她举步奔向街角,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到酒店大堂,找到保安……然而,她刚刚跑出去两步便停住了,这个城镇似乎出现了某种极为诡异的变化。

由于大雾的缘故,能见度极低,但她依旧能看到沿街的商铺与房屋通通呈现出紧闭的状态,且挂满了爬着锈迹、杂乱似荆棘的铁/丝/网。地面有些肮/脏,浓厚的灰土如同地毯一般,兼有各种不明液/体凝结涂抹,呈现出浑黄、暗紫与深褐的肮/脏颜色。垃/圾箱如死去已久的流浪汉一般倒在路边,破败邋遢;一辆锈迹斑斑、只剩下一个轮/子的自行车卧在路中间,它的后半部分整个消失了,如同遭到腰斩;行道树早已枯死,瘦骨嶙峋,张牙舞爪,在浓雾中好似幢幢鬼影,敌视活人。

她看着这宛如末/日废土般的景象,眨眨眼,再眨眨眼,又掐了自己一下……那个该死的垃/圾桶、该死的自行车与该死的行道树还在,世界像个废弃的垃/圾场。她感觉自己要哭了,她想尖/叫。

“我恨美国。”

她绝望地小声呻/吟着,一瘸一拐地继续奔向旅馆大堂。她的家人或许还在那里,她别无选择,亦无别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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