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你那么对我我却还爱你（1 / 2）

青华的态度加上失去佛陀的伤心，彻底激怒了龙雀，她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狰狞和凶狠，她死死抓住青华的衣口，几乎是吼了出来：“你为什么不救他？！你告诉，你为什么不愿意救他？！你忘了我便罢了，为何连他也忘了，为何要教他白白付出一条命？！”

青华在她的嘶吼中既不躲避也不挣脱，只疑惑的望着她若有所思。

龙雀体内的至纯之血被怨恨之气激发，热血沸腾，将将要吞没了她的理智。她的眼渐渐的发红，手中凝聚的内力在慢慢上升。她受不了身边的朋友一个接一个的离她而去，几乎要成魔了。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青华，仿佛看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人，她的手慢慢抬起，手心氤氲的，是被至纯之血滋养的至高无上的法力。

似乎一场对决必不可免。

“雀儿！”却是此时，一声呼唤将龙雀惊醒，她下意识回头，瞧见的是囚竹一脸焦急惊讶的看着她。

眸中的杀怒在一瞬间散去，龙雀转而惊喜：“师父！”

说罢忙将囚竹拉了过来，指着躺在地上的佛陀：“师父，佛陀受伤了，你快些救救他。”

囚竹只看了一眼便晓得佛陀已然无力回天，他心疼的望着龙雀轻轻摇了摇头。龙雀睁着大眼慌乱且不解的笑：“师父这是什么意思？佛陀只是受伤了，师父也不愿意救么？”

“雀儿……佛陀他……他已经没了。”

“没了？”龙雀皱眉：“什么没了？”忽然又笑了：“师父定然又是在拿我玩笑罢。佛陀好好的躺在这里，怎么会没了？”

见囚竹依然无动于衷，龙雀自顾自跪在佛陀身边，卷起袖子自言自语，那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上，此刻已是伤痕累累：“佛陀你别怕，姐姐现在便来救你。”

囚竹拉住龙雀的手，不忍道：“雀儿，你醒醒罢，佛陀已经死了！”

“师父又骗我了，佛陀不会死的。”龙雀扬了扬那触目惊心的手臂，笑：“我有至纯之血，佛陀怎么会死？我怎么会让佛陀死？”

囚竹见此情状心痛万分，可龙雀却并不愿意听他的话，他只得加重语气唤她：“雀儿……”

“师父！”龙雀竟也突然认真起来，她定定望着佛陀，不晓得在想些什么。她说：“师父，你让我救他罢，我一定能救活他的。至纯之血能够起死回生，师父你晓得的。我定可以救活他的，一滴不行就两滴，两滴不行就三滴……便是放干了我的血，我也是要救他的。”

“我一定要救他的……”

龙雀固执的抬手，却被囚竹再次拦下，他冲她吼：“雀儿你醒醒好不好，他死了！你看看，你的佛陀已经死了，即便你放干了你的血，他也再不会醒过来的！你醒醒罢！”

“我怎么醒？！”龙雀挣开囚竹的手，哑着嗓子歇斯底里：“师父，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醒？！人人都说至纯之血拥有神力能够起死回生，可为何佛陀躺在这里，你却告诉我他再也醒不过来？！师父，为什么，为什么我被至纯之血折磨的这么惨，却还是救不活我想救的人！为什么是他躺在这里，应该是我躺在这里才对啊！我才是最应该躺在这里，最应该去死的人！”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龙雀的脸上，龙雀安静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囚竹，而囚竹，亦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他出手打龙雀，因为心痛，因为生气。

他将呆愣的龙雀拥进怀中，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每一根都教他心碎，他其实也在想，为何是龙雀，为何这么单纯善良的女子，却要受这样的苦。可老天给每个人一个剧本，他改不了她的，只能狠狠心疼。

他说：“雀儿你说出这样的话，可曾想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躺在那里的佛陀的感受。他付出生命的代价，难道不是想看到你好好活？”

龙雀的头埋在囚竹的怀中，声音闷闷带着哭腔：“你们一个个离我而去，我又怎能好好活？”

抬头，望着囚竹，终是笑了：“师父，雀儿太累了。雀儿逃不动也不想逃了。对不起师父，雀儿可能要教你失望了，你疼爱了我那样久，我却不能回报。倘若有来世……”龙雀别开头去，望了眼安静的佛陀：“倘若有来世，只求你们都不要认识我，这样也许你们能够幸福些。”

转身，她那么淡定自若的看着青华，看着那个她分不清究竟是爱还是恨的男人，在亲人遭遇危险，朋友不断离去的威胁中，她终于妥协。

爱情如今算什么，她不晓得，她只知道，她再承受不起生任何一个人离她而去，再也不能。

所以她说：“我跟你走，你带我回天宫也好，现在杀了我救子修也罢，只求你能昭告天下，再不准伤我亲人朋友一丝一毫，我也再不会反抗，任凭你处置。”

囚竹惊呆：“雀儿！”

她回头，却是无比的轻松：“师父，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决定，你不必再陪着我东奔西走，不必再为我的生命安全担忧，我也再不必惶恐不安，生怕哪一天又有谁会因我而去。师父，如果一切都是命，我总要学着自己承担。你们已经为我做得太多，如今，该我为你们打算了。不必担心，无论如何，我相信我都会好好的。回去替我向父王报个平安。”

最后留给囚竹一抹久违的笑意，她那么勇敢的朝青华走去。

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宁愿失去生命，也不愿意背负太多的债。

离愁河畔的血雨腥风将将消停，迎面吹来的小风仍旧带着点点血腥的气息，在那松软的浸着血的沙土上，龙雀正坚定的一步一步向青华走去。她红色衣袍

热烈如炽，眉目如画中却偏偏少了往日的巧笑倩兮。

她立在青华跟前，嘴角微微勾着笑。

“你可想好？”青华的眼角眉梢，隐隐约约点缀着几抹讶然。

她笑容更甚：“我想不想好又有什么要紧，左右你早已想好结局。”

青华深深望她一眼：“好，我带你回天宫，保你亲人朋友安好无虞。”

她低身福了一福，竟笑得无比娇艳：“如此，小女子这厢先行谢过。”

他转身，她跟着他走。

“青华！”囚竹在身后亟亟唤住。

他回头，她却未有动作。

“雀儿如今心甘情愿同你走，我便是有一万个不愿意，也会尊重她的决定。可是青华，我只想告诉你，我同你旗鼓相当，倘若拼死与你一战，未必没有获胜的可能。若你救活子修后不曾把雀儿好好的还给我，我便与你，不共戴天！”第一次，囚竹与青华之间，因着一个龙雀变得这般微妙。

青华点头：“我记下了，可还有旁的嘱咐？”

囚竹望着龙雀纤弱的背影，心疼的几乎要掉下泪来。他忍了忍酸涩的喉咙，欲言又止，最终摇了摇头。

两人回天宫的路上，青华道：“为何当时你连头我不回？”

龙雀望着云头下一派宁静的小村庄，是她羡慕向往的碌碌无为。她平静道：“师父定然十分舍不得我，也定然十分难过。师父那样爱面子，我若是回头瞧见了师父凄凄惨惨的模样，岂不教师父很丢脸？哪里……就能轻易回头呢？”

青华看她一眼，不再说话，倒是龙雀又开了口，轻轻松松仿佛调笑：“倘若我不曾记错，离救子修的最后期限越来越近了罢。我瞧着这是回天宫的方向，如今我任你处置，你怎的不将我带去月灵山？想必你的楹素天后，现下也是心急如焚罢？”

瞥一眼龙雀伤痕累累的手臂，青华道：“你且休养几日再做打算。”

龙雀低头也瞧了瞧自己的手臂，随意用功，伤痕便慢慢愈合了。

她笑：“天尊对子修当真小心，生怕我今日失了血，不够子修重塑仙胎么？”又状似安慰道：“天尊请放心，放完我的血，大约足够救子修一命。”

青华眉头又是一皱：“你就这么想死？”

“嗯。”龙雀答得认真：“很早以前就想过，只是求死不能。倘若天尊能够成全，也不失为一件美事。从前是我太倔强，如今想想，又有什么呢？我的血能救人，其实是件好事啊，倘若我能早些想通，也许玄赤，也许佛陀，就都不会死了。”

龙雀面色黯然，低低说着，却是有意无意间，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我同玄赤三百多年的交情，他那么争强好胜的人，最后却不得不自毁元灵来就荔蓝，佛陀那么善良的弟弟，却因为救我而死，这一切，还不都是因我而起。倘若那晚在你同她的婚礼上，我没有独自与她说一些话，或许你陪在她身边，她就不会被掳走，也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我若是能够早些看清现实，他们也就不会因我而死。其实我，才是最大的罪人吧，可是真奇怪，竟然没人一个人站出来怪我。他们还那么拼命的保护我，我又怎么能装作不晓得，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受伤难过。”

一阵苦笑：“我早就说过啊，无泪之人是得不到幸福的，和我在一起的人也是得不到幸福的，当初那个忘记我离开我的人，如今想来，真是庆幸。至少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幸福一些。”

她抬头，匆匆望了青华一眼，又匆匆避开。声音清凉如水，一如那年夜晚清凉的月光：“既然你要我休养几日，就请让我住在安静的地方罢，这几日，我谁都不想见。”

“好。”

来到天宫，青华避开所有人，将她带入了三阙宫，三阙宫因是青华的住处，而青华向来喜欢安静，便不大有人打扰。但龙雀心里，却着实不愿意住在那里，只因如今的三阙宫内，有一位名副其实的女主人，楹素。于是龙雀自请，想在天溪小住几日。

青华犹豫，天溪除了几座凉亭外并无住处，龙雀却是坚定的很。青华无奈，只得将她送去了天溪，并在天溪周围撒下结界。龙雀冷笑：“怎么，天尊怕我会趁机逃走么？”

青华沉默半晌，沉默到龙雀冷着脸环顾四周时才道：“我是怕有人会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