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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我原谅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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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久却依然热着的小手炉塞进她掌心,自己则在面前蹲下,“我自知今日今时,你定不乐意听我说这么多,我也知多少解释都显苍白……若你愿意,改日我再向你坦白,若你不乐意听……”

季景西停顿了一下,挤出极浅的笑意,“那我便再不提。”

他帮少女拢了拢披风,拉开距离打量一圈,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自觉地起身往角落去。

“季珩。”杨缱忽然出声。

青年脚步一顿,没敢回头看她。

等了半晌不见后文,季景西没忍住侧身回望。

青年身形一半拢在黑暗里,一半则被光晕包裹进来,从杨缱的角度看过去,只觉他消瘦清癯。他们相识多年,似乎自打这人去了漠北,便一直在瘦,几年时间都养不回过去一星半点。他个头比离京时窜高了些,更衬整个人瘦的过分,脸颊有些下凹,眉目朗月藏锋,那双曾经永远带着懒散笑意的桃花眼不知何时多了深沉渊壑,将心思掩得了无痕迹,明明瞧着澄澈通明,却让人无端觉得他周身都萦绕着重重山瘴,再不复年少无忧。

“……我抄不动了。”杨缱收回视线,轻声开口。

季景西有些回不过神,愣了一会才蓦地反应过来,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光彩。他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地走回来,在杨缱让出的位子上坐下,搓了搓手,提笔蘸墨,“这些全要抄?”

少女点点头。

“行。”季景西二话不说开写,边写边道,“我这几年空闲时候不多,但只要得空便会练上几张以解相……解乏。你的字迹我最熟,平日是拿来当字帖的。”

杨缱眼眶发酸,又想哭,好不容易忍回泪意,哑着嗓回他,“你哪来的帖。”

“买的啊。”季景西头也不抬,下笔飞快,竟是无比熟稔。

“价值几何?”

“不等,但最低也有千两。”他没瞧见身边人瞬间难以言喻的神色,“你的字贵极,一帖千金,又稀少,早两年典拍行打的旗号还是‘温体唯一传人’,今年已有说‘杨体’的了。假若有朝一日你没了旁的入账,凭字都能养活半个平城。”

“……”杨缱无语,“买了多少?”

季景西笔尖一顿,飞快回头看她一眼,掩饰地咳了咳,“也不多,就几幅。”

确切的说,是能买到的都买了。这是他为剩不多的乐趣。

“花了多少银子?”

“几万两吧。”他含糊答。

……北境王不愧富甲天下。

杨缱的眼神一言难尽,后者被她看得尴尬,试图解释,“买字帖是其次,你当初在平城处理过那么多公务,随便挑一本都用得,算起来是我挣了的。我只是想尽量知道你过的如何……以字观人,多少也能看出一二心境。”

他说完,半晌不见杨缱再开口,于是忍不住悄悄侧目。下一秒,她的声音幽幽响起,“……宁愿绕大弯子以字观人,都不愿亲自问我要答案?”

……季景西写不下去了。

他僵了几息才放笔,目光黏在纸上,轻声道,“我做梦都想亲口问你一声。”

杨缱懂了,“不得已?”

回答她的是季景西的默认。

将自己往披风里缩了缩,杨缱摩挲着手里的暖炉,于安静中轻声道,“我曾动用过所有可用之法,往漠北寄过四十封书信。无论是你,还是靖阳,亦或平城里打过交道的官员、有过来往的百姓、府衙的奴仆,甚至还有漠北的王家人……却没等到一字回复。柳东彦避我如洪水猛兽,铮哥儿无颜见我,亦躲着我走,大哥也因此于我有愧,十七舅舅数次因无法为我解忧而亲至请罪。那支红蓼,我扔了。”

她道,“如今你见到我了,能亲口问我一声过得如何了。”

季景西悄然握拳止住指尖的颤,张了张嘴,半晌才艰难开口,“……那你这三年,可好?”

杨缱摇头,“不好。”

她抬眸望着青年毫无血色的脸,一字一字,认认真真地答,“季珩,我过得一点都不好。”

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这一瞬坍塌殆尽,崩溃来的悄无声息。季景西瞬间便红了眼眶,“是我对不起你。”

“嗯。”杨缱平静地收下这第二声歉,“我原谅你。”

季景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你有你的不得已,你已经说了。”杨缱神色淡淡,“大哥常夸我眼光精准,我也自负自己不会看错人。我心知你若非走投无路,不会这般待我。你乃季氏王孙,胸有抱负,腹藏野心,却骄傲至极,目下无尘,行事素来磊落,从不行阴鸷卑私。你有图谋,却远不至于用折辱我、玩弄我对你的情意以达目的。就像季珏,他想娶我,就只能顺着我,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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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我,小心翼翼地待我。因为我是杨氏女。”

忧艰常早至,欢会常苦晚。世人皆苦,生于世间,不得已之事常有,避不得,也逃不过。

她用了三年才参懂这个道理。

“阿离……”

季景西说不出话,遮了眼,颓丧地整个倒进杨缱怀里。后者半抱着他的头,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发,“我不知你究竟遇到了何种绝地,但我猜,这其中应有你自负托大的责任。季珩,阔别三年后的一句对不起抹不平我意难平的一切。我原谅你,是因为我知你苦,可我说服不了自己待你如故。”

“……我知。”季景西的声音好一会才闷闷响起。

杨缱又开始掉眼泪,她今天晚上哭的比过往三年都多,“初得知你要回京,我不愿见你。可直到见了你,我才知我心中也是高兴的。小王爷,你看你多了不起,哪怕你伤我至此,我所思所念的,仍是你受了这许多苦痛煎熬,如今是否已不再苦不堪言,是否仍要身处绝境踽踽独行。”

“不会了。”季景西直起身,颤抖着唇吻去她脸上的泪,“我熬过来了,不会再有人能将我逼至绝处,也不再有不得已……对不起,对不起,阿离,是我错了……”

杨缱泣不成声,“你明明贵为亲王子,却偏要挑难行路,我待你如铭心刻骨,你却要伤我弃我……你允诺我一起回京,却一别三年不见,不闻不问不准我寻你,你口口声声爱我怜我,却不说与我听你的苦,不愿我担你的怕,宁愿背着我照看子归、帮我护持王家人,都不能亲自回我一句安好……季景西,你可曾考虑过我?”

“是我错了,千般万般都怪我,是我无能,是我太自负,是我对不起你……”季景西心疼得无以复加,抱着人不停安抚,整个手忙脚乱,“宝贝儿我错了,别哭,别哭了,心肝,你哭得我想以死谢罪的心都有了,你干脆给我一刀,好不好?”

原以为三年时间足够将许多事放下,可杨缱还是高估了自己,如今一朝回首过往,那些被压抑过头的负面情绪顷刻间便触底反弹。她哭得头昏脑涨,上气不接下气,满心的怨怼、恨、不解、担忧、懊恼……一股脑全冲了出来,无处发泄,索性银牙用力,狠狠一口咬在了季景西肩上。

……景小王爷就差没疼岔了气。

用了全部的意志力才忍过这股子突如其来的疼,待季景西缓过来,心也放下了一半。能咬人,是好事。

“解不解气?”

杨缱抽噎,“不解。”

“好好好,不解就不解。”季景西连忙哄,“宝贝儿,别同自己过不去,我如今回来了,人任你发落,如何报复我都受着,可好?”

“真想报复你,我就答应做楚王妃了。”杨缱不客气地将眼泪全蹭在他衣衫上,“我认真考虑过。”

“……”

季景西顿时吓得半死,把人从怀里捞出来,急切道,“不行,这个不行,唯独这个无论如何都不行。你若嫁于旁人,我怕是要疯得杀人了。”

杨缱红着眼幽幽望着他,“当你选择避开我时,就该想到我也会有死心的一日。季景西,你何德何能让我守着你?”

季景西张了张口,却辩不出。

是啊,他何德何能,能得这世间最好、最娇贵的女子这般对待。

他当然也想过最坏的结果,并仔仔细细地研究过世族规矩。倘若杨缱真与人订了亲,也要至少两年后才会行最后的大礼。他拼了命地劳累,得以在最短时日里摆平一切回来,同时也在时刻关注着京城,便是到时真赶不上,他也会想方设法地破坏亲事。

只是这些,他无法说于杨缱,也没脸说。

“阿离,”季景西紧紧握着杨缱的手,声音苦涩而丧气,“我真的很努力想配得上你,已经用尽了全身解数,奈何资浅权轻,一个临安郡王,怕是仍无法入信国公的眼……我之前入了魔障,走错了路,用错了法子,反应过来时已无路可退,往后,我不会瞒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说于你听,以后也不会再避着你一意孤行。宝贝儿,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想让你跟着我一辈子无忧安乐。”

杨缱难受极了,好一会才道,“你是入了魔障。”

季景西怔愣抬头。

“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事实上,许多时候反是我认为自己配不上你。你曾那般肆意飞扬,如天光破云,耀不可及。”杨缱几不可闻地叹息,他们之间最大的障碍,从来不是源于自身,“小王爷,你我重逢之前,我已郑重拒绝了楚王的心意。但那并非源于你在漠北努力的一切,而只因我不愿。”

她活的通透,恳然,磊落,不屑欺骗。而这也正是杨缱身为杨家女,身上最为珍贵的品格。

“我已经等了三年,等到了我想要的答案。”她说,“我不介意再等三年,等一个我自己的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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